侦探推理小说《恶魔的宠儿》下

猎杀情人

1突发状况

这个杀人事件中,扮演着奇怪角色的无名画家——石川宏在r大附属医院做过好几次精神鉴定,最后的诊断结果是一串很长的名称——偶发性精神分裂症之突发性自我丧失症。

这种病患本身不具攻击性,不用担心病患在病发的时候会变得凶暴,并且危及他人的生命安全

但是病患本身却有危险性。例如:病患病情发作时,精神状况不佳的状况下很容易发生车祸。

再往更深远一点考虑的话,病患有可能会被歹徒利用从事犯罪活动,因此这一类病患必须受到严密的保护。

风间家可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早苗有时不在石川宏身边,必须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照顾他,这一点风间欣吾也非常赞同。

至于风间欣吾本人因为涉及妻子——美树子离奇失踪案件,自然成为警方严密注意的对象,但基于美树子至今生死未卜,这个部分还存有疑点,警方当然也没有理由羁押他。

事实上,丈夫对妻子的生死感到疑惑,进而隐瞒妻子失踪事情的作法并没有抵触法律。只不过如此一来,警方当然会加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昭和三十三年八月十五日,是石川宏在r大附属医院最后一次做精神鉴定的日子,这天照例也是个滴滴答答的下雨天。

然而不管这一天天气如何,医院接待室里依旧被媒体从业人员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知道鉴定主任——石垣博士要在今天发表鉴定结果,纷纷闻讯赶来,希望取得第一手消息。

在媒体记者争相访问的攻击下,石川宏受到很大的影响,因此他决定在鉴定结果发表的同时办理出院手续,回到风间家休养。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发表鉴定结果的时间之所以订在这么晚,其实是警方和医院方面特地安排的,最主要的目的是不希望石川宏在媒体记者的追问下,身心超过负荷,影响病情。

因此警方和医院方面都希望利用古垣博士发表结果的时候,悄悄把石川宏送出医院。

此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石川宏的病房周边一律不准闲杂人等接近,所以从石川宏的病房一直到医院后门的走廊为止,完全看不到一个人影。

秉着知道的人越少,隐密性就越高的信念,医院内部许多工作人员都不知道石川宏要出院的事。

八点零五分,当石川宏病房的门一打开,率先走出来的是穿着便服的坂崎警官。

他迅速环视一遍走廊上的动静,然后举起一只手打暗号。

接着,在坂崎警官后身出来的是由早苗搀扶的石川宏,他们兄妹俩将雨衣领竖起来,低着头走茌走廊上。

紧跟在两人身后出来的人,不用说,正是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也是身着便装。

这一路走到医院后门都没有遇到任何人,因为新闻媒体的采访记者现在都待在对面的接待室里,认真地记录古垣博士发表的鉴定结果。

一行人从医院后门向外走,只见两辆车子已经在那里等候。

“早苗,快一点、快一点!”

坂畸警官打开前面那辆车的车门低声说着。

早苗却睁着一双大眼,不停地看着四周。

“怎么啦?早苗,动作快一点!”

“可是……”

早苗一边看着烟雨朦朦的四周,一边像要哭出来一般说:“水上先生……”

“水上先生?啊!是新闻记者水上三太,那个人怎么了?”

“他应该在这里等我们,跟我们一块儿走……”

“他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没关系,我们先上车,要是被新闻记者发现可就麻烦了。你哥哥也已经上车了啊!”

坂崎警官赶紧把早苗推上车,从外面把车门关上。

“司机,那就麻烦你了。”

早苗一坐在哥哥的身旁,便焦虑不安地对司机说:“麻烦你开到芝士公园附近。”

当车子缓缓启动的时候,她还不死心地把头伸到车窗外找寻水上三太的踪影。

可是,车子从医院大楼之间穿过,一直到驶离西门之前,始终不见水上三太太的踪影。

早苗兄妹乘坐的这辆车上没有半个警察人员陪同,这种情形日后会招致社会大众的非议。

事后回想起来,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对那位恶魔的宠儿也实在是太大意了。

当载着早苗和石川宏的车子启动之后,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三人也坐上另外一辆车子。

然而车子始终停在原地不动,只有引擎在空转。

“喂,怎么回事?快点开车啊!”

坂崎警官焦急地对前面的司机说道。

“对不起,这辆车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司机不停地转动方向盘。

“等一等,引擎好像有点故障,我下车看看。”

司机跳下驾驶座的时候,金田一耕助的脸色突然大变,因为早苗和石川宏乘坐的那辆车子早就不见踪影了。

“司机、司机!”

“是!”

“刚才我们下车之后,你就一直待在车子里面吗?”

“这个……”

“你一直都在车子时面吗?”

“不,我中途曾下车去小解,你们不是说八点多出发吗?所以我就在这附近参观了一下……”

“你大约离开车子多久时间?”

“大概五分钟……或是十分钟吧!”

“请你快点检查引擎,难道是有人故意动手脚……”

“金、金田一先生。”

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都将身子往驾驶座方向靠近。

“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在我们车上动手脚?”

“没什么、没什么,这也许是我多虑了。只是刚才我们只顾着早苗兄妹,忘了注意司机,那个司机好像戴了一副很大的防尘眼镜。”

“可恶!”

这个时候,正在检查引擎的司机突然破口大骂,车上的三个人为之一惊。

“有人把车子的引擎弄坏了!”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儿,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打在梧桐叶上的雨滴越来越猛烈,除了医院之外,四周尽是一片漆黑。

雨夜中,载着早苗和石川宏的车子究竟要开往何处?

2绑架

从神田到芝区的车程大约是三、四十分钟,现在都已九点半了,却仍然不见载着早苗和石川宏的车子出现,越来越让人觉得事有蹊跷。

“这么说,他们兄妹是遭人绑架喽!”

风间欣吾说话的口气相当可怕,他瞪着一双如铜铃般的大眼,额头上也暴出一条条青筋。

在原属于有岛子爵的风间宅邸中,石川宏住的别馆便是以前管家居住的地方,虽然有些简陋,不过附有办公室和接待室。

这栋别馆位于正馆的后面,以往家丁、女仆大都在此进出。

听说以前门上还挂着有岛家事务所的木牌,现在则换成一块写着石川宏字样的小门牌。

“喂!别那么大声,万一被新闻记者听见,事情可就麻烦了。”

等等力警官面有难色地说着。

办公室和接待室的后面有三间和式房间,现在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风间欣吾所在之处便是后面那间八叠大的房间,坂崎警官则去正馆打电话。

他们三人从早苗、石川宏晚十分钟左右离开r大附属医院,在八点四十五分到达风间家。

结果一如金田一耕助所担心的,早苗兄妹乘坐的车子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风间家。

风间欣吾雇用的女看护——川崎元子正被数名媒体记者团团围住,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回答记者们的问题。

金田一耕助他们甩开媒体记者的包围,独自来到最后面的房间,等了十到十五分钟,都不见早苗兄妹乘坐的车子回来。

到了九点左右,坂崎警官才过去正馆打电话。

当时风间欣吾在庭院的通道上和坂崎擦身而过,由他身上的西服看来,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风间欣吾一脸不安地听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官说明石川宏和早苗离开医院前后的情形。

没一会儿工夫,发现石川宏兄妹离开医院的媒体记者纷纷蜂拥而至。

雨滴不断地打在庭院的树叶上,响起“滴答、滴答……”的刻板声音。

冒着雨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采访到石川宏或是早苗,但却从事先到达的媒体记者口中得到这对兄妹出事情了。

正因为他们察觉事有蹊跷,所以更加坚持要见石川宏或早苗一面。

坂崎警官不停地在正馆和别馆之间奔走。九点半,当他再度回到别馆的时候,两只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警官,振作一点啊!”

“坂崎,怎么了?”

“刚才r大附属医院的建筑物里发现一名疑似司机的男子昏倒在地。”

“疑似司机的男子?”

坐在风间欣吾对面的等等力警官本能地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地说:“被、被杀了吗?”

“不,听说没有死,只是后脑被某种钝器打伤而不省人事。”

“这么说,那个人才是真的司机,刚才开车载走石川宏兄妹的司机是假冒的喽?”

“应该是这样吧。”

坂崎警官用手背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你们……”

风间欣吾瞪大眼睛,怒叱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这么重要的人证竟然被凶手劫走!”

“风间先生。”

金田一耕助难辞其咎地说:“也难怪你会这么生气,都是我们太粗心大意了。对了,坂崎警官,警方的紧急小组……”

“我马上打电话到警政署请求支援。”

“都什么时候了,哪来得及啊!”

风间欣吾大喝一声,怒气冲冲地说:“现在才找紧急小组有什么用?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抓到凶手吗?那个凶手好比恶魔一样……不!他根本就是恶魔的宠儿!那个人杀了美树子、君代,现在还想杀害石川兄妹,可、可是……你们现在却只能站在这里束手无策。”

风间欣吾怒不可遏,整个人坐立难安,被焦虑的思绪操控着。

“风间先生。”

金田一耕助轻声叫唤风间欣吾,想缓和一下他激动的情绪。

“你说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而凶手这么做只是为了打击你。没错,从夫人和保坂君代的情形来看,你这么说很合理,可是如果凶手杀了石川兄妹,对你来说会有什么损失吗?”

风间欣吾瞪大眼睛看着金田一耕助说道:“这个……这个……石川宏是这个事件中最重要的证人,凶手绑架证人……而且说不定会杀了他们,绑架最重要的证人或是杀掉证人,都是凶手为了自身的安全才出此下策。但是,还有一点……”

“哪一点?”

“那个恶魔的宠儿说不定在思考下一个目标是谁,在君代牺牲之后,或许凶手准备将触角伸向下一个目标。”

“你发现到什么征兆吗?”

“征兆?”

风间欣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看了看金田一耕助,才开口说:“妙子和益枝都担心自己会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因此两人都准备离开我,她们甚至想跟我分手。这是弱势动物的本能,即将成为牺牲者的人最清楚自身的安危。这个恶魔的宠儿使用最卑劣的手段抢走我身边的女人,他想给我一个迎头痛击!”

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互看对方一一眼,然后一起向前捱近风间欣吾。

“风间先生,你有没有怀疑什么人可能是恶魔的宠儿?”

“我不知道,有可能是望月种子,也有可能是有岛忠弘,但是这两个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

“不过什么?”

“他们两个人如果联合起来,再加上黑田龟吉这个奇怪的男人,就很难说会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只要他们三人同心的话……”

风间欣吾的眼里流露出一抹不可轻忽的狡猾神色,坂崎警官立刻出口反击道:“嗯,我们会好好研究这个可能性。风间先生,我想请教你一件事,从你外出到回来差不多是九点钟,但是我刚才打电话到丸内总公司的时候,你的职员说你五点半左右就离开了……而且你是徒步离开,不是乘私人轿车。这段时间内,请问你在什么地方?”

一听到这个问题,风间欣吾的表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我刚才去了趟芝白金的白金会馆。”

“啊!那是汤浅朱实小姐住的公寓。”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加以解释。

“原来如此。”

“汤浅小姐也跟你在一起吗?”

“朱实没有回来。”

“你说她没有回来是什么意思?”

风间欣吾目光深沉地看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刚才我已经说过妙子和益枝都怕我,她们全都避开我,不跟我见面,就算我打电话给她们,她们也不接。今天晚上我打电话到东洋剧场,朱实说七点到八点这段时间她有空,希望我直接去她的公寓等她,到了六点半,我就去朱实的公寓找她,可是她一直没有回来。”

“你有打电话到东洋剧场问问看吗?”

“有,而且还打了三通。因为前两通都没接通,所以八点半的时候,我又打了一通电话到朱买家,这回好不容易才找到朱实,她却说今天晚上不方便,加上又有石川兄妹的事,所以我就放弃了。结果我一回来,就听到这个意外事件。”

风间欣吾眼中发狂的神色已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放松心情的神采。

金田一耕助这才明白,这个男人目前的心理状态就像是堆得高高的积木一般,极度缺乏安全感。现在的他有如惊弓之鸟,是不是因为他目前性生活没有办法得到满足的缘故呢?

他除了拥有一个太太之外,还拥有四位情妇,这样才能满足他旺盛的**。

但是,这种满足会不会因为这次事件而彻底瓦解呢?存在他体内无处发泄的过人精力,会不会像火山即将爆发一般,急于寻求泻泄的管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火山爆发,积压已久的能量向外喷出的话,可能会带来不小的伤害。

“风间先生。”

金田一耕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些,以免激怒他不稳定的情绪。

“汤浅小姐现在应该知道你和夫人,以及她目前名义上的先生——有岛忠弘以前的三角关系吧?”

“她当然知道,报纸上不是已经报导得非常详尽吗?”

“那么汤浅小姐对这件事有什么表示吗?”

“她只是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

“有岛先生知道你和汤浅小姐之间的关系吗?”

“这件事我目前还不清楚,就连朱实也不清楚有岛忠弘知不知道这件事,朱实只是说他跟以前不太一样,要我小心一点。”

坂崎警官听完金田一耕助与风间欣吾之间的问答,想把话题拉回原来的问题上,于是从旁插嘴问道:“风间先生,今天晚上有谁可以证明你在白金会馆?或是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你今天晚上去过白金会馆?”

风间欣吾一听,眼中再度升起两族怒火,但旋即又苦笑着说:“警官,真是不好意思,为了顾及朱实的名声,所以我每次去她那里的时候,都是尽量避开别人的耳目,就连我自己的私人座车都不用呢!哈哈哈……”

他最后这几声干笑听起来十分悲戚,令在场众人觉得有些寒意。

“金田一先生。”

风间欣吾皱着眉头说:“你们为什么还坐在这里发呆?难道你们不打算去寻找载走石川兄妹那辆车的下落?”

“风间先生,答案非常简单……”

金田一耕助微笑着说:“我正在等那个男人来这里。”

“咦?”

不只是风间欣吾讶异,就连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也大吃一椋。

因为金田一耕助话声甫落,便有一个男人拖着蹒跚的脚步走进来。

来人正是水上三太,而且他的头上还裹着白色绷带。

3下一个目标

第二天早上——八月十六日天稍亮的时候,百川宏遭人绑架的事已经成为事实,只有早苗在上野公园内被人发现。

早苗也跟石川宏一样,被人注射吗啡,不过她的药量不像石川宏那么重,只够让她暂时丧失心志,迷迷糊糊地昏睡。

清晨五点时,早苗一个人站在薄雾笼罩的东京市区,那时候雨已经停了。

她一被人发现,立刻被送迸警局,受到警方的严密保护,还将她送进医院治疗。

早上八点左右,早苗被人寻获的事立刻传到警政署,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连忙从警政署赶往医院。

由于她的精神状态尚未恢复到可以接受侦讯的情况,所以侦讯工作必须至当天傍晚才能进行。

“她是因为被注射药物而昏睡,然后被人丢在某个屋格下,虽然雨衣上都是泥土,不过幸好没有被雨淋湿。”

在一旁加以说明的是上野地区的搜查主任——橘警官。

“真是危险!这么漂亮的小姐深夜一个人待在上野这种地方,要是被坏人看上的话,一定会被他们当成玩弄的对象。”

发现早苗行踪的中西刑警皱着眉头说着。

“有没有什么线索?”

金田一耕助细心地问道。

“目前还没有。”

橘警官叹了一口气说:“还好她被凶手丢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凶手可能不希望她太早被人发现吧!她被凶手注射药物,最快也要两、三个钟头才会清醒,要是在她神志不清这段期间内四处游荡,可就危险了!真是让人为她捏一把冷汗。”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赶到y医院的时候,早苗因服下镇静剂而躺在病床上休息。

院长说早苗一觉醒来之后,神志立即恢复正常,只不过必须到傍晚她才会完全清醒过来。

听了院长的话,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连忙赶回警政署处理事务。

到了中午,警方大致推测出石川宏遭人绑架的经过情形。

昨天早苗在芝区拦了一辆计程车,打算去医院接石川宏出院,那位司机名叫河合善太,是芝计程车行的司机。

他载早苗到r大附属医院是七点钟左右,并且应早苗的要求,愿意在医院后门等到八点多。

七点半的时候,有一个戴着大形防尘眼镜的男子来到计程车旁,由于当时四周的光线不太明亮,司机河合善太对那个男子的印象仅只于此。

那名男子借故问路,让河合善太不知不觉地下了车,然后男子突然从后面重击河合善太的头部,使他当场不醒人事。

等到河合善太清醒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因此当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到医院后门搭车的时候,早苗那辆车上的司机早就换人了。

那辆计程车于八月十六日上午十点左右,被人发现丢弃在神宫外苑美术馆的前面,车上当然没有半个人影。

至于东都日报的记者水上三太的供述如下

昨天他和早苗约定八点左右在r大附属医院精神科大楼的后门会合,因此他在七点半便离开位于有乐町的报社,不巧的是,那时报社的采访车刚好都开出去了。

水上三太便决定随便拦一辆计程车,可是在东都日报附近拦车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便步行到崛端。

那一带的大楼之间有许多捷径可以通到堀端,正当他走在大楼与大楼之间的通道时,不料竟和司机河合善太的遭遇一样,后脑被人猛力一击便不醒人事了。

对于水上三太的供述,具有多年办案经验的新井刑警并不相信。

“最近都流行这一招吗?直接在后脑上给人一击……”

新井刑警笑着调侃道。

水上三太说这一击让他失去知觉,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没有人注意的大楼中庭一角,当时已经是八点半了。

因此他急忙赶去最近一家医院挂号,然后再赶到风间家,他只记得袭击他的是一个穿着雨衣的人,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调查过位于有乐町的原田医院,院方说水上三太确实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左右到医院就诊,而且后脑部有严重的殴伤。”

这是西井刑警的证词。

这里是警政署的第五调查室,负责爱的花束会馆杀人事件的坂崎警官也在这儿,他们利用早苗清醒之前的空档举行调查会议。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听着,他的眼神看起来好象还没睡醒。

“如果说水上三太的供述正确的话,就和石川宏的供述相吻合……”

坂崎警官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水上被袭击的时间几乎和司机河合善太遇袭的时间一致。这么说,应该有两个雨男喽!这不就和石川宏之前的供述——有两个穿雨衣的男人的说法一致吗?”

“警官。”

新井刑警依然固执己见地说:“我认为还是要多注意那个叫水上三太的新闻记者。”

“新井,你觉得水上三太有什么问题吗?”

针对等等力警官的询问,新井刑警答道:“不……我不是说那个人是凶手,只是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你是指哪一方面?”

“我在想,那个人可能掌握有关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两人之间的秘密。他只要一有空就会盯上望月蜡像馆,就好比大前天的傍晚,黑田龟吉一走进蜡像馆,躲在暗处的水上三太也悄悄地跟在黑田龟吉的身后溜进去,只是他没想到那是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设下的计谋。”

“计谋?”

“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察觉近来有人在跟踪他们,他们想查明究竟是谁在搞鬼。于是黑田龟吉故意潜入蜡像馆,而水上三太并不知道望月种子正从蜡像馆的二楼观察下面的情形,于是也悄悄地跟着潜进去。就在这时,望月种子从二楼伸出一把猎枪,并高喊道:‘小偷,不准动!把手举起来!’我当场吓了一跳,水上三太更是吓破胆了。”

“水上三太被人用枪瞄准?”

金田一耕助吃惊地问道。

如果这是真话,那么这可是水上三太第二次受制于望月种子了。

“是啊!水上三太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处于对方的射程范围内。总之,对方也不是好惹的,就在水上三太像惊弓之鸟般站立不动的时候,黑田龟吉便转身抓住他。后来我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才知道水上三太最近一直在跟踪他们。正当他们吵成一团的时候,我适时出面摆平这场骚动。”

“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昨天晚上没事吧?”

“这就是我要调查的地方。”

西井刑警将双手撑在桌上。

“他们两人说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有离开过蜡像馆一步,可是没有人证明这一点,因为那附近根本没有半户人家。”

“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这两个人之中谁会开车?”

“听说望月种子会开车,她在战前就取得驾照。”

“如果有两个雨男,就必须严加注意这两个人。”

等等力警官一脸严肃地喃喃自语着。

究竟是不是有两个雨男?等早苗清醒之后就可以知道了。

当天下午四点,早苗在y医院的病房清醒过来,她对负责侦讯的警员做了以下的供述——

“我们从西侧门口离开医院的时候,因为车子朝反方向行驶,我觉得有点奇怪,但司机回答说害怕被新闻记者包围,所以故意往这个方向走,后面的警车也知道我们走的路线。我觉得司机说的有理,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就这样,车子绕过不忍池,进入上野公园。司机在动物园旁边停下来,我问他为什么停在那里,他说要在那边等随后开来的警车。事实上,司机在说谎,他们根本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不一会儿,一个埋伏在附近,穿雨衣、戴墨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枪从黑暗中跳出来……”

早苗一边哭,一边说穿雨衣的男人和司机两人抓住她的左手注射一针。

在发生石川宏遭人绑架的事件之后,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人们都在猜测石川宏是否已经遇害,静观这个事件的后续发展,可是一直没有具体的结果出现。

一个礼拜……两个礼拜过去了,日历上的日期已经堂堂迸人九月。在九月上旬的时候,人们又再一次坠入恐怖的深渊里。

那是九月四日,天还没亮时发生的事。

不太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女人躺在床上。

那个女人是风间欣吾的情妇——宫武益枝,她身体的曲线在昏暗灯光下毫不隐藏地显露出来,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宫武益枝的下半身如同蛇一般扭曲着,再加上双唇微张,呼吸急促,这说明宫武益枝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不知道跟哪个男人一夜风流呢!

如今仍躺在床上的宫武益枝,正陶醉在一夜风流后的余韵中。

究竟是谁让宫武益枝如此沉醉呢?难道是她的情人——风间欣吾?

不、不!那个人不是风间欣吾,风间欣吾在爱抚情人的时候,应该不会使用春药才对。

现在躺在床上的宫武益枝正是因为春药的强烈作用,才会陷入如此忘情的地步。

突然间,一阵轻微的衣服摩擦声传来,床上的女人睁开眼睛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兵见枕边一座立式大台灯后面站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刚刚才离开宫武益枝的身体,悄悄地整装。他一边整装,一边目光残酷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躯体。

男人穿戴上长雨衣、雨帽,围上护颈布,并小心翼翼地戴上墨镜后,重新回到床上抱住全身**的宫武益枝。

宫武益枝一被男人抱住,便无精打采地睁开双眼、双唇微后,从下面伸出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说:“抱我……再抱我一次……”

宫武益枝发出呢喃的声音。

然而,男人搂的不是宫武益枝的纤腰。

只见他那双戴着黑手套的手慢慢掐住宫武益枝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加重力气……

偷窥事件

1风流照片

汤浅朱实好不容易才离开风间欣吾的身体,她精神恍惚地闭着双眼,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她那长长的睫毛映在脸上,形成一道浓密的阴影,姣好的鹅蛋脸上洋溢着陶醉、满足的表情,从她那微启的朱唇还可以看到排列整齐的皓齿,好比是一排美艳的珍珠。

汤浅朱实与风间欣吾其他情妇不一样,她是华丽、细致的,纤细的四肢非常有韧性,拥有小蛮腰的她不仅胸部丰满,臀部更有弹性。

尽管她的身材纤细、修长,但并不表示她是个软弱的女性。

风间欣吾从床上坐起来,仿佛在欣赏一件巧夺天工、完美无瑕的艺术品般盯着汤浅朱实看。不久,他俯身亲吻着汤浅朱实宛如象牙般白皙的粉颊。

汤浅朱实依旧闭着双眼,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爸爸桑……”

她连说话声都是那么娇柔、吸引人。

“怎样?你要回公司了吗?”

“嗯。你呢?也该去剧场了吧!”

“现在几点了?帮我看一下表。”

这间寝室里没有时钟,所以风间欣吾伸手将放在枕边桌上的手表取来一看。

“已经一点半了,你不是两点以前要抵达剧场吗?”

“是啊!”

汤浅朱实露出一副慵懒的样子说:“我得快一点。可是,爸爸桑……”

“什么事?”

“我最近对舞台表演不是很有兴趣,总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现在不是红透半边天的大明星吗?还是你在意那件事……”

“倒也不是这样。”

汤浅朱实还是闭着双眼,轻声回道:“我并不怕死,反而经常想到自己将会不久于人世……只是我不想像爸爸桑那些情人一样,因为那个事件而惨死。爸爸桑……”

“什么事?”

“爸爸桑,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呢?你是爱我的人?还是爱我的名气?”

“这还用得着说吗?我当然是爱你的人。”

“是吗?那么如果我不是歌唱界的女王——汤浅朱实,只是一个平凡女子——山本梅子的话,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即使你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我一样爱你……”

风间欣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喉咙像是被东西卡住似的。

汤浅朱实也注意到这一点,她张开眼睛,盯着眼前这个男人看。

不知道为什么,只见她眼眶一阵湿润,紧接着,豆大的泪水便扑簌簌地滑落脸颊。

“喂,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呢?”

风间欣吾吓了一跳,连忙紧紧抱住汤浅朱实,不料却被她推开。

“没什么……我没事,我真傻,竟然哭了起来……该起床了,我得洗洗澡,你也该去公司了。”

汤浅朱实说完便从床上跳起来,就在这时忽然响起“咔嚓”一声,挂在正面墙壁上的水彩画画框像钟摆似地左右摇晃起来。

“啊!”

汤浅朱实连忙拿起毯子遮在胸前,并且抱住风间欣吾。

“是谁?”

风间欣吾想起雨男送到家里那些保坂君代的裸照。

此时,隔壁房间传来有人打开房门,跑向玄关的脚步声。

“是谁?”

风间欣吾心头升起一股怒火,急忙穿上一条睡裤,抓了件上衣便往外面冲去。

不过他穿衣服耽搁了几分钟,当他来到玄关的时候,只看到大门稍微动了一下,探头出去一瞧,走廊上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风间欣吾气得咬牙切齿,正想转身回房的时候,对面楼梯居然出现一个人头,他握着门把,等那个人走上楼来,岂料来人竟是水上三太。

风间欣吾紧握着门把,静待水上三太下一步会怎么做。

只见水上三太正一间一间地查看门牌号码和铭牌,当他发现穿着睡衣的风间欣吾时,立刻笑出声来。

风间欣吾狐疑地看着朝他走来的水上三太。

“水上,你怎么会来这里?”

“哎呀!刚才我打电话到你公司,他们说你中午就离开公司了,所以我想你大概会在这里。”

“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

风间欣吾伸长脖子,朝水上三太的背后看过去,并且问道:“你刚才在上楼的途中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啊!我谁都……怎么啦?”

水上三太皱起眉头,回头看着身后的走廊。

汤浅朱实的房间位于白金会馆的三楼,这栋公寓有电梯,但是风间欣吾不认为刚才从这里跑出去的男人会搭电梯下楼。

因为搭电梯下楼会遇到公寓管理员,因此那个男人应该是利用楼梯逃走,可是……

2不速之客

“喂,进来吧!”

风间欣吾看了水上三太好一会儿,才让开身子让他进屋。

“你先在那边等一下。”

风间欣吾说完,迳自走迸寝室。这时,汤浅朱实已经穿上睡袍,站在挂着画框的墙壁下方。

“爸爸桑,客人是谁?”

“是新闻记者,东都日报的水上三太。”

“哦,我曾听你提过他。”

“是啊!”

风间欣吾看见画框下方的墙边放着一把椅子。

“朱实,你检查过画框后面了吗?”

“嗯,爸爸桑,你来看一下。”

身材高大的风间欣吾不需要椅子,只要把手一件就能碰到画框。他把画框稍微往旁边移动,便看到墙壁上有一个直径三公分的小洞。

“朱实,这面墙壁的对面是厨房吗?”

“嗯,应该是厨房的壁橱。我刚刚稍微看了一下,好象有人来过。”

厨房位于玄关的尽头,刚好在客厅门的正对面。

“难道说是那家伙……”

“那家伙是谁?”

“我是指刚才来这里的水上三太。”

“咦?新闻记者为什么会……”

“所以我才说难道……朱实,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爸爸桑,难道会是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

“有岛忠弘。”

一提到有岛忠弘的名字,汤浅朱实的眼中就露出厌恶的神色。

风间欣吾由上往下看着汤浅朱实的跟眸说:“忠弘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一定是想利用这些照片来恐吓、勒索我们。爸爸桑,你不是很了解,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有岛忠弘了,现在的他就跟条蛇一般令人厌恶,我讨厌他!他一定拍了些令我难堪的照片。”

“嘘,小声点!”

风间欣吾将情绪激动、说话越来越大声的汤浅朱实紧紧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头说:“放心吧!朱实,你不用担心这些。如果忠弘为了恐吓我们而拍下那种照片的话,大不了是为了钱嘛!不论多少钱,我都会把底片买回来。”

(但如果不是单纯的敲诈,而是步君代裸照的后尘……)

一想到这里,风间欣吾顿时觉得背脊骨一阵发麻。

“朱实,不要再哭了,你现在赶快洗个澡,得赶去剧场了。”

“对不起,爸爸桑。”

汤浅朱实原本靠在风间欣吾怀里哭个不停,这会儿好不容易才转过身去用睡袍的袖子擦拭眼泪。

“爸爸桑,我要不要去客厅跟那位客人打声招呼?”

“不用了,我已经把客厅的门关起来,所以你可以悄悄走出去。”

十分钟之后,风间欣吾洗过澡,一身穿戴整齐地离开寝室,在他走进客厅前,他先到对面的厨房看一看。

厨房的碗橱架上有一个壁橱,将壁橱的玻璃门向左右两边打开,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墙壁上有一个直径三公分的小洞。

这个壁橱里摆了一些平日不用的烹调器具,墙上的小洞大概被锅子遮住了,所以才没有被发现到。

碗橱架前面有一把椅子,椅子上面留有一个胶鞋的鞋印。

刚才这个偷窥风间欣吾和汤浅朱实闺房乐趣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潜进来的呢?

(难道凶手是在自己和朱实最兴奋的时候,从走廊上的门悄悄闯进来?不、不,不可能是这样)

风间欣吾差不多在十二点半左右来到这里,接着两人便立刻钻到床上温存一番。

(这么说来,凶手是在朱实上午出门购物时偷偷潜入,躲在朱实的屋里吗?还是……)

风间欣吾愈想愈觉得不安。

(莫非是现在在洗澡的女人……混蛋!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事……难道是朱实找人躲在屋里。偷偷拍下我出轨的照片?)

风间欣吾很快就将这个念头沉到肚底,带着一脸不自然的僵硬表情来到客厅,水上三太正站在一面窗子旁边,从那里可以看见白金会馆的侧面。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请坐、请坐。”

风间欣吾朝房里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啊!谢谢。”

水上三太突然听到风间欣吾的声音,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他回头看着一脸僵硬的风间欣吾问道:“风间先生,你刚才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是不是有人潜进这个房间?”

“你为什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没什么,刚才我走到这里,无意间往下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男子从下面的出口跳出来。”

风间欣吾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静静地等候水上三太继续说下去,他现在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那是一个穿雨衣、戴着雨帽的男人,我只看到他的背影,不过他的肩上背了一架照相机。”

3兴师问罪

也许水上三太没有说谎,他真的看到那个男人。但是,也有可能是水上三太自导自演,他脱掉留下鞋印的胶鞋,迅速把胶鞋和照相机藏起来,然后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这里。

要从白金会馆两侧出去,只能利用电梯和水上三太刚才走上来的楼梯这两条通路,然而水上三太却说他刚才没有遇见任何人。

“没关系,请坐,不管这件事了。”

“哦!”

水上三太不是个迟钝的男人,他看出风间欣吾眼中隐藏着猜疑和不信任的眼神,只好耸耸肩坐在他手指的那张椅子上。

“汤浅小姐呢?她还在家吗?”

风间欣吾皱起眉头,因为他不希望听到别人问他这个问题。

白金会馆虽然是一栋高级大厦,但空间却不是很宽敞,汤浅朱实在浴室洗澡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楚。

“哎呀!真是对不起。”

水上三太轻轻地低下头,风间欣吾立刻接着说:“朱实说她不想见你,再说你们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没关系,我要见的人是你。”

“有什么事吗?”

“嗯……”

水上三太突然把身子向前挪了一下说道:“你认识一位叫做及川澄子的妇人吗?”

“及川澄子?”

水上三太这一招的确奏效了,风间欣吾人差点没弹跳起来。

他紧皱着眉头问道:“你……从谁那里……听到这个名字?”

风间欣吾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从谁那里听到这个名字并不重要。她是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风间欣吾没有回答水上三太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脸上充满了警戒的神情。

“风间先生,请你回答我的问题。及川澄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是不是你未公开的情妇?”

顿时,风间欣吾露出一抹奇妙的笑容。

水上三太在心中暗忖自己大概猜错了。

“水上兄。”

这回风间欣吾将身子向前挪动,说道:“你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或许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水上三太凝视对方好一会儿,才面露苦笑说:“风间先生,请你确实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好吗?”

“你所谓的约定是……”

“咦?我们不是曾经约定好,只要是你提供给金田一先生的情报,就同样会提供给我呀!”

“如果是这个约定的话,我绝对会履行。”

“那么请你告诉我有关及川澄子的事情。”

风间欣吾一脸吃惊地看着水上三太。

“金田一先生……”

“是的,他去拜访过你的一些朋友,好象也包括及川澄子这位妇人。”

“金田一先生……及川澄子……”

水上三太看到风间欣吾一脸茫然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他心里暗暗觉得事情不太妙。

“这么说,你并没有告诉金田一先生有关及川澄子的事喽?”

“嗯,我并没有对他提起件事。在你提起这个名字以前,我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想起这个名字了……没错,是有这么个女人。”

“这个女人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

风间欣吾狡猾地看了水上三太一眼。

“水上,金田一先生真的在调查这个女人吗?”

“好象是。”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或许我的行为比较狡猾。我认为监视金田一先生的行动是最有效的方式,所以就……”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金田一先生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这件事呢?”

风间欣吾的额头上出现好几道深刻的皱纹。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女人的叫声。

“爸爸桑……爸爸桑!”

那是汤浅朱实的声音。

“对不起,失陪一下。”

风间欣吾离开客厅,便谨慎地把门带上。三分钟之后,汤浅朱实似乎已经出门去,风间欣吾再度回到客厅。

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只是站在门边。

“水上,我不知道金田一先生为了什么缘故要调查及川澄子,因为她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什么意思?”

“她已经去世有二十年以上了。”

“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跟我……唉!说起来,她宛如我人生中的一道影子,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又迅速从我的面前消失。啊!我有点急事,那么……”

风间欣吾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话一说完便打开房门,迳自走出客厅。

水上三太只好摸摸鼻子,拿了雨衣站起来。

就在眼时,寝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啊!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水上三太已经起身要走出客厅,一听见寝室里传来风间欣吾的声音,不由得停下脚步。

“我在汤浅朱实的房间……什么?早苗,怎么样?你说警察来了……什、什么?你说什么?益枝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家……”

水上三太听到这里,便赶紧往外面冲去。

凶手再次出击

1最后一面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可以换算成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五十二万五千六百分钟。

被害人就算再怎么小心谨慎,总不可能长时间都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一定会有精神松弛、粗心大意的时候。

这桩杀人事件的凶手——恶魔的宠儿就是看准这个人性弱点。

被害人生活在明亮的玻璃屋中,可是凶手却躲在暗处,随时虎视眈眈地监视被害人的一举一动,教人防不胜防。

现在是九月四日下午四点钟,地点是芝公园旁边的风间家客厅。

风间欣吾因为早苗的一通电话而赶回来,现场除了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坂崎警官之外,还聚集了不少刑警。

“昨天晚上,我在新宿一家蓝带酒吧的贵宾厅见过益枝。”

卡斯迪洛的老板娘——城妙子眼神闪烁地说着,她的脸颊就像是结核病患般潮红,嘴唇则显得非常干燥。

城妙子的两只手紧握住椅子的扶手,深怕一不小心就会昏倒似的。

在凝重的气氛笼罩下,早苗缩着肩膀,躲在房间角落倾听城妙子尖锐颤抖的声音说:“我们差不多在七点左右到达蓝带,蓝带的老板娘是我的朋友。至于我们商量的事情是跟这个人……”

城妙子用手指了指站在壁炉旁的风间欣吾,继续说道:“我们谈论到要跟这个人分手的话题,因为我们非常害怕……说不定他是专杀自己玩弄过的女人,以杀人为乐的恶魔……”

“不,老板娘。”

等等力警官连忙安抚城妙子的情绪。

“猜测归猜测,请你就事实的部分说给我们听。昨天晚上七点左右,你和宫武益枝在蓝带的贵宾厅碰面之后呢?”

“我们大概在那里待了两个钟头,其间谈了许多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我们两个都对他感到非常害怕,可是我又不愿意独自一人和他断绝关系。”

“什么意思?”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以杀人为乐的淫贼,那我岂不是做了一件天底下最愚蠢的事吗?到时候,我会后悔让益枝独占这个男人,而益枝也跟我有同样的想法,这也就是我们两个都感到很害怕,可是又不敢立刻跟这个男人撕破脸的原因。”

风间欣吾一只手放在壁炉架上,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城妙子。

他既不是发怒,也没有轻蔑的意思,反倒像在欣赏一件商品。

“原来如此。既然你们决定要离开风间先生,所以就打算一起并肩作战喽?”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城妙子一边用手中的手帕拭去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一边歇斯底里地说着。

“之后呢?”

“我和益枝讨论许久,终于决定打电话给他。”

“你们打电话了吗?”

“嗯,我们有打。首先我们打到这里,但是下人说他还没有回来,于是我们打到他的公司才找到他。”

“风间先生,真是这样吗?”

风间欣吾默默地点点头,他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冷酷无情。

“你跟风间先生说了些什么?”

“我说想跟他分手。”

“他又是怎么回答你?”

“他要我重新考虑一下。”

“然后呢?”

“我还是坚持要跟他分手。接下来,我要他等一下,就把电话交给益枝了。”

“宫武益枝怎么说?”

“益枝也说同样的话,而这个男人好象也说希望她重新考虑一下,不过益枝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可是……”

“可是什么?”

“他好象有问益枝现在人在哪里,益枝如果立刻挂断电话就好了,偏偏益枝还老实地告诉他我们在新宿的蓝带。当时我就觉得事情不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风间先生知道蓝带这家酒吧吗?”

“他知道,也曾经跟我一起去过这间酒吧两、三次,因为蓝带的贵宾厅里面有床。”

城妙子说到这里还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可见她的心态不同于一般人。

她心甘情愿陷入一场贪婪与**的情爱游戏中,因为只要是合理的事,风间欣吾绝对会慷慨解囊供她们使用。

“嗯……接下来呢?”

“益枝说出所在位置之后,她自己也非常后悔,连忙挂断电话。唉!要是当时我们两个立刻离开蓝带就好了!”

“后来你们继续在那里停留吗?”

“是的,我们差不多在蓝带坐了一个钟头左右,蓝带的老板娘说我们难得去她那儿,于是三个女人便坐在一块儿喝酒、聊天。我虽然经营酒吧,却是不胜酒力,益枝反而比我还能喝。”

“你们是几点离开的?”

“九点左右。”

“益枝喝醉了吗?”

“是的。”

“因此你们立刻坐上自己的车?”

“嗯,我立刻坐上自己的车。蓝带店门前车子进不来,因此我们都把车子停在大马路旁,那时益枝找不到她的车子停在哪里,我就先开车走了,留下益枝踉踉跄跄地找她自己的车子,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益枝……”

2奇妙的组合

“现在轮到风间先生说话了。”

等等力警官转身着着风间欣吾,电话铃声适时响起。

早苗接起电话,只答了两、三句话便说:“是找警察的……”

“哦,好的。”

坂崎警官接过电话和对方谈了一会儿,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大概是接到特别的报告吧!

“嗯、嗯,你说水上三太来了,什么时候的事?距离现在一个半钟头以前,也就是三点钟的时候……他知道黑田龟吉不在便立刻离去,那么望月种子的态度呢?啊……好的,那个老太婆的情绪没人知道,嗯,好的,多加小心。”

坂崎警官一挂断电话,早苗立刻担心地问他:“请问……水上先生怎么了?”

“哦,没什么。”

坂崎警官没有详细说明,他走到宽敞的客厅一隅才开口道:“警官、金田一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他们两人一走近,坂崎警官立刻压低嗓门说:“听说黑田龟吉从昨天晚上就没有回去,望月种子依然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知她在想什么,而且三点左右,水上三太还去她那儿,当水上三太知道黑田龟吉不在,便立刻离去。”

“东都日报的水上三太……”

对面传来风间欣吾的声音。

“他刚才还去了白金会馆。”

“什么!水上三太……”

“是的,早苗打电话来的时候,水上三太还在屋里呢!所以他应该听到我讲电话的声音,知道益板昨天晚上没回家的事。当时我挂断电话之后出来一看,他已经不在屋里了。”

“那是几点的事?”

“就是早苗打电话来的时候,所以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当时的时间才对啊!”

“那时还不到两点……”

坂崎警官咋舌道:“这么看来,我们最好立刻赶去那边查看一下,水上那个年轻小伙子果然如新井所说,应该掌握了某些情报才对。”

“风间先生。”

等等力警官目光冷竣地凝视着风间欣吾说:“水上三太去白金会馆是为了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去找我。”

“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这件事我得问一下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是。”

“听说你在调查及川澄子的事?”

“嗯?等一等。”

金田一耕助仍旧一副睡眼惺松的样子。

“风间先生,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调查这个人的事呢?”

“我是听水上三太提起的。”

“水上三太?”

这下子连金田一耕助都大吃一惊。

“那个年轻人好象在监视你哦!因此他跑来问我及川澄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水上三太还真是用心。那么,你又是怎么回答他?”

“我告诉他,要不是他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恐怕我自己都不记得这个人了。我还说那个人宛如我人生中的一道影子。”

“哦,是这样啊!”

金田一耕助露出一副放心的表情,就在他想开口说话的时候,电话铃声再度响起。

这回还是早苗接起电话。

“啊!是水上先生吗?”

她屏住气息说道:“你现在在哪里?什么!嗯,在这里,好,可是……啊!这样吗?那么我告诉他。”

早苗拿开话筒说道:“金田一先生,是水上先生的电话。”

“好的。”

金田一耕助一拿起电话,只听不两、三句,便大叫一声:“地点呢?哦、哦,好的,什么!你说奇妙的组合……啊!原来如此……好的,我们这就赶去。”

金田一耕助放下话筒,带着悲痛的表情转过身来看着大家。

“水上三太说他发现宫武益枝的尸体了。”

“啊!”

卡斯迪洛的老板娘——城妙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惨叫。

“听说是在成城的一家画室里,但是……”

“但是什么?”

“听说这一次是非常奇妙的组合……总之,我们现在立刻赶去那里,水上三太会在小田急的平交道附近等我们。”

“可恶!”

一个钟头之后,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和坂崎警官一行人在成城北边尽头一处荒废的画室前面下车。

“就是这里,他们在这间画室里。”

前来迎接的水上三太露出一副比金田一耕助还要厉害的优越感,他微黑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他们一行人在这里再度见到惨不忍睹的一幕——

位于画室一角的小房间内,有一对全裸的男女相拥而死。躺在下面的正是宫武益枝,但是抱着宫武益枝而死的男人,却是制作蜡像的名人——黑田龟吉!

这的确可以说是非常奇妙的组合。

3不祥的画室

这里是小田急线上成城小镇北边的尽头,由于地势落差很大,形成一处断层。

画室正好建在斜坡的坡顶上,从西边的窗子向外眺望,一座运动场尽收眼底,甚至可以看到距离这里相当远的多摩川上的粼粼波光,放眼望去尽是旱田、水田和农村聚落交织而成的景致。

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应该可以看到多摩川对面的富士山吧!

画室的北面也有一处断层,坡下是长满芦苇的沼泽,环抱这片沼泽的另一端耸立一座小山丘,山丘上面长满了赤松。

画室的东、南两面是相连的平地,不过南边有一望无际的芋田和旱稻田,可以看见对面点点的茅草农舍,旱田的一端是一排树木林立的墓地。

画室东边茂密的赤松林绵延了三百公尺远,跨过沼泽地之后,便和北边的山丘相环抱。

换句话说,这里和急速发展的都市仍有一段距离,它位于都市外环的尽头,四周还残留着武藏野的风貌。

这间画室坐落在六百坪的土地上,周围以大谷石堆砌成围墙,除了画室之外,还盖了一般的住宅,不过围墙已经倒塌,房舍也已经毁坏,眼前所能看到的除了丛生的杂草外,只剩下一些台阶和土石。

根据警方的调查得知画室主人的背景如下——

这间画室的所有人是一位富家公子,除了拥有这片六百坪的土地之外,从紧邻的赤松林到附近的山丘都是他的资产。

他的嗜好是绘画,但是战后这位富家公子的家境渐渐没落,以致沦为斜阳族的一员。

他绘画纯属兴趣,卖不了什么钱,于是他利用这块占地六百坪的土地饲养山羊、猪、甚至饲养火鸡。

但是在做生意方面,他算是个门外汉。

富家公子由于经商失败,妻子也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位醅爱作画的业余画家终于放弃东京的住处,回到乡下老家,把东京所有的不动产让售给房地产公司。

他离开东京,回到乡下老家之后,从此不再对绘画感兴趣,因此这间画室就这么荒废了。

最近房地产公司用这间画室的一部分充当工地事务所,并决定砍掉赤松林,把整座山丘兴建成阶梯式的住宅区出售。

因此画室目前虽然没有人居住,却仍接通电源,当地人即使看到有人在这附近出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然而,恶魔的宠儿却大肆利用这间荒废的画室作为他的杀人地点。

画室占地面积约四十叠,空间相当宽敞,从战争期间至战后为止,大概都没有好好整修过。不仅没有整修,说不定根本就没有人居住过。

画室的屋顶和侧面墙壁都装设一扇大型的窗子,但是屋顶的石绵瓦已经掉落、墙壁倒塌,地板也毁坏殆尽,在下着细雨的黄昏暮色中,更显出一副荒凉废墟的景况。

当众人踏进这间画室时,里面的地板因为屋顶漏水而湿答答的,到处都长满野菇,迎面扑鼻的是令人难以忍受的霉味。

画室角落有一间六叠大的房间,大概是那位业余画家在作画时,供他暂时休憩、睡觉的地方,而且这里的天花板依旧完好,因此地板上没有漏雨的痕迹。

这个小房间内有一张木头床,床上的垫被早已经破烂不堪,棉絮都跑出来见人了,塾被上还有一床棉被,棉被上面则是相拥而死的黑田龟吉和宫武益枝。

晚上六点钟,在雨后微明的黄昏暮色中,看到这一对男女相拥的死状,不禁令人感到背脊发凉。

全身被浓密的汗毛覆盖、犹如一头黑猩猩的黑田龟吉抱住皮肤白皙、丰腴的宫武益枝,这一白一黑的组合,正好构成一副令人胆寒的诡异画面。

当然啦!这两人身上的某一部位自然是紧紧结合在一块儿。

黑田龟吉的背部和臀部都是鞭子挥打的痕迹,鞭痕有新有旧,新的鞭痕全都浮肿起来,有一部分的伤痕甚至已经化脓。

这应该是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每天晚上享乐之后,留下的点点痕迹。

眼前这两具尸体一眼就可看出死因相当离奇。

宫武益枝很明显是被男人用手勒死,她的脖子上留有两个非常清楚的指痕。黑田龟吉却是被人从后面一刀刺进左肺,从伤口流出的鲜血将他有如黑猩猩般的汗毛染成黑褐色,甚至流到宫武益枝的腋下,可见这道伤口大概深及心脏部位。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黑田龟吉和宫武益枝热情相拥的时候,因为过度兴奋而误杀对方,然后黑田龟吉又死于他人之手?

还是黑田龟吉在爱抚宫武益枝的尸体,正当他最亢奋的时候,却被杀害宫武益枝的凶手从后方一刀杀死?

现场的情景实在太恐怖了,光是想象就令人头皮发麻。

失去的平衡点

1**游戏

“水上,请你说明一下你是怎么发现这两具尸体……不……你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

等等力警官提出一连串问题,眼中流露出一抹怀疑的眼神。

不只是等等力警官持有高度怀疑,就连金田一耕助也疑惑地看着这位命案的发现者——水上三太。

这里是成城警局的办公室,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当大伙抵达命案现场、发现死者之后,自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接着,大伙回到成城警局的办公室进行调查工作。

“这件事我当然会一五一十地向各位报告,事实上……”水上三太在继续说下去之前,先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对水上三太而言,金田一耕助曾经救过他一命,但这却是他这一生中最感屈辱的事。

当他面对望月种子持枪威胁时,那副全身颤抖的窘态,竟然被竞争者看在眼里,真是让水上三太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也因为这个缘故,现在他比金田一耕助掌握先机,自然令他得意洋洋。

水上三太尽量不让自己喜形于色,他说:“在爱的花束会馆那件命案发生的时候,我就悄悄尾随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潜入望月蜡像馆。”

闻言,等等力警官不禁和金田一耕助面面相觑。

“这么说,那天晚上我们和望月种子、黑田龟吉一起进入蜡像馆的时候,你也在那里喽!”

“是的。那天晚上,我知道你们找到黑田龟吉以保坂君代为模特儿制作的蜡像,以及你们上蜡像馆二楼调查风间欣吾五位情妇蜡像的事。”

水上三太那份掩藏不住的得意神情一览无遗。

他很想看看金田一耕助脸上浮现的惊讶神情,可是他依然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实在无法满足水上三太的虚荣心。

等等力警官气恼地瞪着水上三太说:“当时你藏身在何处?”

“我躲在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卧室的天花板里。”

水上三太向金田一耕助投以“怎么样?佩服我吧!”的挑衅表情,此举确实收到他想要的效果。

金田一耕助不禁皱起眉头,吃惊地问道:“躲在卧室的天花板里?那么你不就偷窥到他们两人的闺房生活?”

“是啊!所有精彩镜头尽收眼底。”

水上三太得意地露出笑容,但随即收起笑容说:“哎呀!对不起。我还是说明当时我目击到的事,以及我对他们两人的印象吧!”

“请你尽可能说得详细一点。”

“好的。”

于是水上三太露出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始说出他搜集到的情报。

“那天晚上我把稿子送回报社后,立刻前往望月蜡像馆,所以我比望月种子、黑田龟吉和你们早了四、五十分钟到达那里,我调查了一会儿,最后认定他们卧室的天花板是最佳藏匿地点。

他们的卧室是西式隔局,天花板用一块一块的板子拼凑起来。不过,那间卧室壁橱的天花板有一块是可以活动的,因此我钻迸那块天花板里面,在天花板上弄了一道缝隙,三十分钟后,望月种子进入卧室……”

水上三太说到这里暂时停下来,可是没有人出声打扰他,大家都很专心地倾听他这段不寻常的冒险之旅。

“我最初听到车子停下来的声音,好象有两辆车……接着,我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望月种子似乎对那些不感兴趣,便迳自走回卧室。

她站在门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像笼子里的野兽一般在房里来回踱步。从她当时的反应来看,我想她大概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

望月种子当然非常痛恨风间欣吾的情妇们,但是她也没料到保坂君代遭人杀害之后,会以那样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因此,我想她之所以会在房里来回不停地踱步,可能在思考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后来黑田龟吉也回到卧室,他比望月种子大约晚半个钟头进来……”

水上三太稍微调整一下气息,继续说道:“当时我听黑田龟吉说你们正准备上蜡像馆的二楼调查蜡像,他非常担心望月种子会责骂他。不过,从他们两人的举动来看,望月种子似乎并不知道黑田龟吉曾经做了那尊蜡像的事。”

“望月种子责骂黑田龟吉了吗?”

“没有,她反而还称赞黑田龟吉做得好。”

“称赞黑田龟吉?”

“警官,刚才你也看到了吧!黑田龟吉的背上鞭痕累累……”

说到这儿,水上三太也不禁皱起眉头。

“那就是望月种子给他奖励!”

“应该是吧!黑田龟吉酷爱此道,他好比一条忠犬般顺从望月种子的命令。望月种子原谅黑田龟吉之后,就叫他脱掉衣服,开始用鞭子鞭打他,真是一种残忍、低级的嗜好。”

水上三太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当时水上三太看到的画面,犹如两头野兽相互紧咬住对方不放,望月种子一面低头看着痛苦、快乐参半的黑田龟吉,一面猛力挥动手中的鞭子。

她在挥动鞭子当中也渐渐兴奋起来,并开始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对了,你怎么知道有那间画室的存在?”

“是这样的。望月种子一边挥动鞭子,一边问黑田龟吉许多问题,黑田龟吉趴在床上回答她的问题,他当时既痛苦又兴奋,嘴里还不时发出呻吟声,因此我不是听得很清楚,不过大致可以了解他们之间的对话。黑田龟吉也不知道雨男是谁,不过他曾经跟踪过雨男一次,所以知道他的藏身之处。不久,那两个人便紧紧相拥,然后又做了一些事才睡着……”

“原来如此,因此你就开始跟踪黑田龟吉?”

“是的,这件事情你们大概已经从新井刑警的口中得知了吧。”

“你以前注意过那间画室吗?”

金田一耕助插嘴问道。

“不,我是今天才注意到那间画室。之前我曾经在成城车站北侧跟踪过黑田龟吉一次,从此之后,我只要一有空就会到那附近调查。今天我一听说宫武益枝昨晚没有回家,便立刻去蜡像馆看看,才知道黑田龟吉也是一夜未归。我想,难道黑田龟吉又到成城去了吗?于是决定前往那一带看看。就在我一路打探之下,终于发现那间画室。我觉得那里颇像雨男的藏身之处,便悄悄地往里面瞧……”

水上三太说到这里,一位警员走进来说道:“一位叫做望月种子的妇人来了。另外,一名自称是风间欣吾的人也来了。”

2电话中的神谕

望月种子的行为举止从一开始就显得相当奇怪。

她在警员陪同下前往那间画室,当她看到自己的情人和风间欣吾的情妇相拥被杀身亡的情景时,依然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她那如钢铁般冷峻的眼神,连男人都不敢正视她。

一旁的警员也猜不透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待这桩恐怖的凶杀案件。

在她高傲的面具下,难道就没有致命的弱点吗?

其实望月种子的精神状态一定在很久以前就不正常了,从她经营那种变态的蜡像馆,不难看出她异于常人的举动。

此外,她和黑田龟吉每夜都处在异常的**刺激下,更让她的精神状态失衡。

大概她认为在这样的**刺激下,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坚强,因此她从未注意到自己已经偏离正常人的行为举止。

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观念,而让她真正失常的导火线,便是黑田龟吉的死。

更槽禚的是,陪同她前往认尸的警员并不知道望月种子和风间欣吾之间的关系。

风间欣吾当时也在那间画室看到两具惨遭杀害,并紧紧结合在一起的尸体,而且就在他等着被传唤时,望月种子进来了,不知情的警员留下这对憎恨彼此的怨偶共处一室。

根据风间欣吾的说法是:他和望月种子在那个房间差不多待了十分钟左右,在这十分钟里面,两人都没有开口跟对方说话。

由此看来,望月种子的精神状况究竟是异常还是正常,风间欣吾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在望月种子进入那间画室之前,她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几近崩溃地步的话,那么当她看到风间欣吾的那一瞬间,会不会因此而崩溃?

望月种子失去黑田龟吉这个代用情人兼报复风间欣吾的复仇工具,她在看到风间欣吾的那一瞬间,难道不会有挫败感吗?

望月种子和水上三太擦肩而过、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的精神有何异常之处。

“望月女士,请这边坐。”

等等力警官尽量表现出十分尊重对方的样子,他指了指桌子前面的那把椅子说:“你刚才去过那间画室了吧?”

“是的。”

望月种子坐在椅子上点点头,等等力警官不禁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此刻,她的眼神不像往常那般锐利、咄咄逼人,有的只是空虚、孤独的表情。

“我想请问你一件事,黑田先生昨天晚上是几点钟出门的?”

“不,不是昨天晚上,他是今天一早出门。”

“他今天一早几点钟出门?”

“清晨五点左右。”

“黑田先生为什么那么早就出门呢?”

“因为有神谕。”

“夫人……啊!不,望月女士……”

一旁的金田一耕助注意到望月种子的态度跟平常不太一样,他问道:“你所谓的神谕都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难道是以电话传话的方式?”

“是的。”

望月种子老实地点点头,这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十分诡异了。

“今天早上那通电话说了些什么?是说那里有女人被杀了吗?”

“不,不是这样。电话里并没有说得那么清楚,只说去成城的画室一探究竟,你就会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但是你不准去,派猿丸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望月种子说到这里,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的眼睛往上吊,脸部痉挛,一副疯狂的模样。

“那个人不是我的朋友!我一直遵从他的命令,没想到他却反咬我一口,他杀了对我最重要的猿丸……”

“望月女士!望月女士!”

金田一耕助不禁插嘴叫道:“那个人是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他说要帮我报仇,帮我打击风间欣吾……结果事情并不是这样,他只是把我们当成工具,那个人……因为那个人知道……”

“望月女士、望月女士,那个人究竟知道什么?”

“猿丸有那种嗜好……而、而且,那还是我告诉他的!”

“望、望月女士!”

就在这一瞬间,在场的人全都站了起来。

望月种子突然全身痉挛,没有人知道她是否曾经罹患过什么特殊疾病,不过她当时确实陷入严重发病的状态中。

从发病到恢复这段历程中,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失去平衡了。

真人蜡像

1暗夜探险

水上三太和望月种子在成城警局擦身而过之后,他立刻赶往位于莺谷的望月蜡像馆。

水上三太现在急于建功,他今天在成城那间画室发现命案的被害者之后,先打电话向报社报告,然后才打电话给金田一耕助。

当时总编辑在电话里对他的激励和赞许,更让他卖命地追查这桩命案。

除了急于求表现之外,另一方面鞭策他如此卖力演出的主要原因是:他想在这次竞争中蠃过金田一耕助。

想击败那个一头乱发、老是穿着皱巴巴和服的小个子男人的雄心,一直不断地激励着水上三太。

当水上三太在那间画室里看见黑田龟吉和宫武益枝相拥而死的一幕时,突然让他起起一件事。

他忆起自己第一次潜入望月蜡像馆的那天晚上,曾经听见卧室里传来男人愉悦的呻吟声,那时水上三太心想,这一定是男人和女人正在享受鱼水之欢所发出的声音,可是女人始终保持缄默,没有一丝声音。

水上三太一直认为那一男一女就是黑田龟吉和望月种子,正因为他抱持这种想法,才会一时大意被望月种子逮个正着。

此刻水上三人脑际闪过的念头是:那天晚上黑田龟吉寻欢的对象究竟是谁呢?

(那天不就是美树子尸体遗失的第二天吗?而且从地下道盗走美树子尸体的应该有两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这两个人一定是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

虽然水上三太不清楚望月种子如何知道风间家有地下道存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盗走美树子的尸体不可,但是刚才在画室里看到那两名男女的凄惨死状时,水上三太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黑田龟吉寻欢的对象会不会不是美树子?

黑田龟吉有异于常人的嗜好,他这种嗜好会不会是从美树子的尸体所引发的?

可能是望月种子教唆他这么做的……她叫黑田龟吉当着自己的面去侵犯这位曾经抢夺她丈夫的女人。

以望月种子平日的行径来看,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她也乐于使用这种残忍的报复方式。

水上三太心想,若是自己的推断无误,美树子的尸体现在应该还在望月蜡像馆里面。尸体不容易搬运,望月种子将怎么处理被黑田龟吉糟蹋过的美树子尸体呢?

就这样,找到美树子的尸体便成了水上三太另一个目标。

水上三太到达莺谷的望月蜡像馆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一度停歇的雨这会儿又开始落下,或许这样的夜晚才适合进行阴森、刺激的探险活动吧!

他再度从第一次潜入这栋蜡像馆的候客室窗子进入,蜡像馆里依旧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过,这对水上三太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自从他决定调查这桩凶杀案之后,经常随身携带一支钢笔型的强力手电筒,今天晚上这支手电筒又派上用场了。

水上三太从漆黑的候客室来到玄关前,竖耳倾听有无任何动静。

虽然蜡像馆里目前应该没半个人,但因为水上三太是闯人别人的屋内,多少还得小心一点。

连同这一次在内,水上三太已经是第三次潜入望月蜡像馆了。

之前潜入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内部都调查得很清楚,所以这里好比是他的第二个家,甚至对可能藏尸的地点他心里都有谱。

水上三太越过玄关,握住大厅的门把,大门当然上了锁,这原本就是意料中的事情。只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皮制盒子,里面装着螺丝起子等七样工具。

十分钟之后,他将锁打开了。

水上三太战战兢兢地打开门,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东西倒在地上的砰然巨响,其中还伴随着呻吟声、金属撞击的铿锵声,水上三太不由自主地从地板上跳了起来。

他的一颗心如同锣鼓般咚咚作响,不仅害怕别人发现自己擅闯民宅,更教他感到惊俱的是,在这个应该没有人在的房子里,他竟然会有与别人同在的感觉。

水上三太关掉手电筒的灯光,紧握着门把,宛如一尊化石般呆立不动,身边环绕着一种迫人的静谧。

当一切归于静寂,他又听到断断续续、如泣如诉的声音,而且这回还加上铁链撞击的声音。

在之前的探险经验中,水上三太得知这栋蜡像馆有一个地下室,那里存放着毁坏的蜡像或报废的工具,可说是一座仓库。

水上三太发现声音是从他所站的地板下面传出来的,他即刻下了一个决定

(好,就从那个地下室开始查起吧)

2“人质”获救

这会儿,水上三太站在一片漆黑的地下室门前。

大概是情绪太激动的缘故,他感到一颗心好象要跳出自己的胸膛似的,呼吸有点困难。

(确实有人在地下室,而且还是个男人)

当他想到那个男人可能会是谁的时候,心中不禁充满兴奋无限的希望。

“喂、喂!有没有人在里面?”

地下室里面没有人回应,只传来轻微的呻吟声和铁链撞击的声响。

(难道那个人被铁链锁在地下室里面吗)

一想到这里,水上三太只觉全身的毛细孔都张开,产生一种令人全身发麻的战栗感。

“好的,请你等一下,我帮你把门打开。”

通往地下室的这道门当然也是锁上的,不过锁头并不像大厅的门锁那么牢靠。

虽然如此,水上三太因为太紧张,一直无法顺利打开地下室的锁。

“混帐!镇定点、镇定点!”

水上三太并不知道望月种子已经发疯的事,他担心要是在这个节骨眼遇上那个恶婆娘的话。

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就会令他觉得十分窝囊。

水上三太一边注意有没有人下来,一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过了七分钟,水上三太终于打开地下室的门锁。

一打开地下室的门,他小心翼翼地站在门边,藉着手电筒的灯光往里面瞧。

他发现在一堆没有用的工具中放了一尊奇怪的蜡像,一颗心因此再度急速狂跳起来。

当他将手电筒朝向可能有人在的位置照射时,发现这里跟以前来探险的情形有些不一样,地下室里似乎已经被人整理过,同时也多了一张木头床,床边还躺了一个人。

水上三太藉着手电筒的灯光环视四周一遍,待他确定没有危险时,才走向床边。

他蹲在那个人身边,用手电筒照向他的脸。水上三太一看到那个人的脸,胸中顿时升起一股胜利的兴奋感。

正如他所猜测的,这个人正是早苗的哥哥——石川宏!

石川宏一定是被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两人绑架,关在这个地下室,他们还用一条大手绢塞在石川宏的嘴里。

“喂、喂,石川兄。”

水上三太拿掉石川宏嘴里的手绢,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

但石川宏只是闭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

看来他又因强烈的药物作用而昏睡了,只见他整个脸颊泛红,额头上不断冒汗。

水上三太再次摇动石川宏的身子和叫唤他的名字,可是无论怎么样都叫不醒他。

水上三太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站起来重新查看床铺的四周,这才发觉望月种子这女人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

石川宏不仅双手被手铐铐着,在手铐上还有铁链,这条铁链结结实实地栓在床脚上。

望月种子他们用手铐和铁链紧紧捆绑住石川宏,不让他自由行动,同时为了怕他大声呼救,还在他嘴里塞上手绢。

这样做还不够,当望月种子和黑田龟吉两人都外出时,他们还不忘加重药物的剂量让他昏睡。

另外,他们在床边放置一个便器,从便器已经发出恶臭来判断,石川宏被关在这里应该有一段时日了。

发现石川宏对水上三太来说,好比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他还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水上三太走出地下室,关上门,便急忙跑上楼。

他的目标是蜡像馆的二楼,也就是所谓的楼中楼,那里有五个壁洞,安置着风间欣吾五位大小老婆的蜡像。

现在,水上三太觉得其中一尊蜡像特别吸引他。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都曾经调查过这五尊蜡像,上面还贴着并无异状的字条。

他的想法或许过于天真,然而美树子的尸体已经失踪两个月,截至目前为止,一直找不到尸体的下落。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水上三太见到风间美树子肤色惨白的蜡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尊蜡像似乎跟以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水上三太深呼吸了好几次,再度取出刚才那七样工具中的其中一种,用力敲打这尊蜡像的表面。

被水上三太这一阵敲打,蜡像发出锵锵的清脆声响,接着蜡像脸部的蜡脱落了,水上三太看到……

虽然水上三太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他亲眼目睹这一幕时,仍然抵挡不住自心底升起的强烈恐惧感。

(蜡像里面的确藏了一个人)

重大发现

1认尸

当天的晚报和第二天的早报都不断报导三个诡异的重大发现,将世人心中的恐怖带到最高点。

首先是黑田龟吉和宫武益枝相拥而死,接着是水上三太在望月蜡像馆地下室发现石川宏,以及蜡像里面藏了酷似美树子的尸体。

不论哪一个发现都让人感到非常阴森、恐怖,凡是看到这则新闻报导的人,莫不感到胆战心惊、毛骨楝然。

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石川宏在妹妹——早苗住的y医院病房里醒来,他的体力尚未恢复,眼睛像是蒙上一层薄膜似的。

即使他看到围在自己病床旁边,一脸焦虑神色的等等力警官、金田一耕助和坂崎警官,仍没有露出预期的反应。

他只是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旋即又闭上眼睛。当他一闭上双眼,眼眶显得更加凹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还是太虚弱了。”

y医生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下来,他一边测量病患的脉搏,一边喃喃自语。

“我们还需要等多久?”

等等力警官声音低沉地问道。

“这个嘛……让他再多睡一会儿,下午两点左右大概会比较清醒。”

“是吗?医生,这段期间麻烦你多费心了。”

“没问题。只不过警官……”

“嗯。”

“这真是太可怕了,不论是成城那件案子,还是这件案子,如此残忍的手法都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是啊!这实在是世间罕见的案子。”

医生吩咐护士要好好照顾病人之后,大伙便离开病房。

此时,每个人都是一脸愁容。

“警官,请等一等。”

所有人正要走过转角时,后面传来水上三太的声音。

大伙回头一瞧,早苗也在水上三太的搀扶下,痛苦地朝这边走来,她的眼中透出害怕的神情。

“啊!水上,辛苦你了。”

“没什么。对了,早苗的哥哥怎么样?他还没醒过来吗?”

“他刚才有清醒一会儿,可是还无法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想趁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这段时间,再去调查其他部分。”

等等力警官看了看水上三太和早苗的身后。

“对了,风间先生和家中的女佣……”

“他们应该随后就会到,我先带早苗过来。”

“哦,原来是这样。”

“警官,我可不可以带早苗到她哥哥的病房?他们兄妹俩实在是太可怜了。”

等等力警官回头一看,只见y医生点头说道:“可以。但如果病人醒来的话,记住,别和他说太多话,病人现在最需要安静。”

“是,我知道。”

早苗简短地应了一句,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

“那么水上,你……你要陪着早苗吗?”

“不,我只是把早苗送到她哥哥的病房,然后我跟你们一起走,可以吗?”

“哈哈……你在维护自己的权益啊!嗯,好吧!因为你是发现者……医生,请。”

一行人和水上三太、早苗说过话之后,走进一间充塞着福尔马林刺鼻味的停尸间,静寂的室内响起鞋子走在水泥地板上的声音,好象魔音穿脑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室内的一角有张移动式的手术台,手术台前有两名穿着白色手术服的医生和一位护士,三人脸上都戴着大型口罩,手上戴着手术用的橡皮手套。

“怎么样?”

y医生轻声问道。

“差不多了,这实在是一件辛苦的工作。”

一名医生头也不抬,戴着口罩回答y医生的问题。

护士轻轻地跟大伙点点头,连忙帮医生拭去额头上的汗水。

放在这张手术台上的东西,正是水上三太在望月蜡像馆发现的美树子蜡像,这三名医务人员正在去除附着在女尸身上的蜡。

“这样……”

金田一耕助皱着眉头说:“对风间先生来说,恐怕很不容易辨认。”

“大致上应该可以辨认吧!如果是从身材、身高或发色方面来辨认的话……”

等等力警官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便响起敲门的声音。

走进来的是风间欣吾和风间家的女佣,后面则是水上三太。

风间欣吾蛄在门边看着手术台旁的工作人员,然后一语不发、踉踉跄跄地走过手术台。

女佣大概被现场的气氛吓住了,只见她战战兢兢地跟在风间欣吾身后。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向左右让开,风间欣吾顿时看见这世上最骇人的一幕。

“风间先生,夫人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征?比方说伤痕……或是手术后的疤痕等等?”

风间欣吾没有回答等等力警官的问题,伸出手想去触摸尸体。

“啊!请不要直接用手触摸尸体,那边有橡皮手套。”

风间欣吾一戴上手套就直接板开尸体的大腿,尽管是一具尸体,但毕竟是女尸……一般人在伤心时,恐怕做不出这种举动吧!

风间欣吾将脸贴近尸体的大腿内侧看,不久,他默默地站起来,用戴着手套的食指指着尸体左大腿的内侧。

大伙见状,纷纷把头凑过去一瞧究竟,只见呈现紫黑色的皮肤上有三颗并排的黑痣。

“是夫人吗?”

“是的。我让佣人阿茂看一下,左臀下方也有一颗特别明显的痣,阿茂在为美树子洗背的时候,应该会注意到那颗黑痣。”

尸体翻身之后,阿茂勉强把脸上的手帕移开。

她说这具尸体上的黑痣,不论位置还是排列的样子,都和夫人——美树子的一样。

这么一来,这具尸体确实是美树子没错。

水上三太听完立刻跑出去,大概是要打电话回报社报告吧!

2遇险经过

下午两点,石川宏坐在病床上。

他的眼眶深陷、双颊颧骨突出,以及惨白的脸色,处处都显示出他遭受到极端的苦难与折磨。

他紧握的双拳放在消瘦的膝盖上,仿佛在支撑着尚未复原的身体。

“那么……”

等等力警官轻声催促他说出被绑架之后的经过。

石川宏此刻的眼睛不像早上那样蒙上一层薄膜,他扬起眼睛看着等等力警官说:“早苗失去知觉之后,他们就把我的眼睛蒙起来,他们没有对我注射药物,不过却威胁我说如果你敢随便出声的话,小心枪杆儿不长眼睛。就这样,车子继续开了五分钟左右才停下来,其中一名男子抱着早苗下车……”

石川宏在说话的当中不时停顿下来,用力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地说下去,似乎想让瘦扁的胸腔装满空气。

他继续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说着:“三分钟之后,那个男人又再度回到车上。虽然我的眼睛被蒙住,不过我却闻得出来是刚才那个男人的体臭。大概是因为眼睛被蒙住的缘故,嗅觉才变得比较敏感吧!总之,那是一股类似牛袖的浓烈体臭。”

在床边迅速记录石川宏述说遇险经过的水上三太,心中暗自揣想那个人一定是黑田龟吉。

水上三太曾经在望月蜡像馆里被黑田龟吉抱个正着,所以他可以体会石川宏说的那种味道——类似牛油的浓烈体臭。

“嗯、嗯,然后呢?”

“车子又再度行驶……”

石川宏呆滞的眼神这会儿移到金田一耕助的脸上,他看着金田一耕助那头有如杂草丛生般的乱发,继续以没有高低起伏的平板音调说:“车子大概又开了三十分钟……在这当中,车上的一男一女都没有开xx交谈。”

“一男一女?”

坂崎警官觉得这句话有语病,所以特别提出来问道:“这么说,两人当中的其中一人是女的?”

“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开车的人是个女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这并不是从声音上来识别,因为开车的人声音经过口罩的阻隔,听不出最原始的声音。可是……”

石川宏歪着脑袋说:“我就觉得那个人是女的。是体味的关系吗?不,不是体味……那是女人本身特有的……我就是这么觉得。就是这样了,或许是因为我眼睛被蒙住的关系……”

早苗坐在房间的角落,整张脸都埋在手掌中,有时她的肩膀还会莫名地颤抖起来。

金田一耕助神情茫然地望着早苗。

“嗯,接下来呢?”

等等力警官不时皱紧眉头,觉得这个案件真是相当复杂、棘手。

另一方面,当他催促石川宏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又得非常注意自己说话的声调,以免让他有被强迫的感觉。

“你刚才说那一男一女彼此都没有交谈,接下来呢?”

石川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说:“半个钟头之后,车子好象到达目的地,那个有牛油体臭的男人抓着我的手,把我拉下车……当然,那个男人还是用手枪抵住我的腹部……”

“然后呢?”

“他们停车的地方好象是在一户住家的玄关前面,我觉得大门离玄关非常近。有牛油体臭的男人架着我的右手,带我走上玄关前面的台阶,台阶有三层,一进玄关,他要我脱鞋,女司机并没有跟来,大概是先把车子开到什么地方去吧!因为我听到引擎声越来越远……”

“嗯。”

“我们从玄关进大一条狭窄的走廊,在走廊上并肩走的话会很拥挤,所以我们必须稍微侧身才方便走。没一会儿,我们便往右转,接着又朝左转,接下来的走廊就比较宽敞,我们可以并肩一起走……”

这个时候,在水上三太的脑海里浮现出望月蜡像馆的室内图,看来石川宏描述的大致无误。

金田一耕助也低头思索着,他想的大概和水上三太是同一件事吧!

一旁的早苗仍然将脸埋在双手手掌中。

“接下来呢?”

石川宏只要一停下来,便无法接续下去,因此必须有人不时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走廊好象比较长,我们又往右转,但是我们两人必须侧身……很快的,我们来到走廊的尽头,走在一处没有铺木板的地面上,由于袜底凉凉的,所以我觉得地面应该没有铺木板。一走过那处没有铺木板的地面,我立刻被门槛绊倒,那里的空气有些混浊,而且非常湿冷。”

石川宏又做了几次深呼吸。

“楼梯下面有门,我们走进门内,空气越来越混浊,我也觉得越来越冷……我被绊倒了好儿次,最后一次我的小腿撞到床……”

石川宏说到这里突然流下泪来,大概是觉得自己受尽委屈,一时悲从中来。

他没有拭去泪水,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

“接下来……接下来……”

早苗看到哥哥流泪,立刻跑到床边将手帕塞到石川宏的手里,此时她自己也已经哭得像个泪人儿了。

石川宏抓着手帕,再度握紧拳头放在膝盖上,他的泪水不断溢出眼眶。

“有牛油体臭的男人命令我脱掉身上的雨衣和上衣,仰躺在床上,这个时候,我的眼睛还是被蒙住的。接着,那个男人便用一条铁链绑住我的身体,铁链深深嵌入我的肌肤里,让我有痛不欲生的感觉。之后那男人把我的左袖袖子卷起来,在我的左手臂上注射药物……我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石川宏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哭了起来,他哽咽的哭声仿佛在控诉警方的无能。

“今天就到这里吧!”

y医生喃喃地说出这句话,为今天的侦讯画下句号。

3燕麦粥有毒?

望月种子看起来是真的发疯了!

她目前被收容在r大附属医院精神大楼里面,嘴里不断喃喃自语着,同时还一直在房里来回踱步。

房里有床、椅子,可是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昨天晚上她并没有睡在床上,而是在椅子上睡觉,由于她一直不停地来回踱步,最后走累了,便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今天早上一醒来,她又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并且一直盯着某一点看,反应出她内心的不安。

下午六点,护士为她送来燕麦粥加火腿蛋的晚餐。

望月种子早上和中午都没有进食,早上送来的是面包、水煮蛋、生菜炒沙拉和牛奶,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午餐则是白饭、味嘈汤、烤鱼和烫青菜,这样的食物,她同样不感兴趣。

“夫人,你多少还是要吃一点,不吃东西对你的身体有害无益。来,你坐在这边吧!”

护士牵着望月种子的手叫她坐下来,她便乖乖地坐着。只不过当护士把装满晚餐的小桌子摆到她的面前时,她又重新站起身来,不停地在房里踱步。

护士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伤脑筋,再这样下去的话……”

护士又拉着望月种子的手叫她坐下来,她还是乖乖地照护士的指示去做。

但是在护士把手放到小桌子上的时候,她又立刻站起来。不论护士试了多少次,结果都差不多。

护士再度叹了一口气说:“夫人,我把晚餐放在这里,等你想吃的时候再吃吧!”

护士出去之后,从外面把门锁起来。

望月种子对周围的变化一点也不关心,她依旧在房里不停地走来走去。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她突然站在小桌子前面,眼睛直盯着这顿丰盛的晚餐看,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不久,她端起盛着火腿蛋的盘子,一边走,一边吃。

望月种子大概真的饿了,只见她吃的速度非常快。一吃完,她把盘了放回托盘里,然后又继续踱步。

当她再度走到桌子前面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这回她拿起盛着燕麦粥的盘子在房里走来走去。

只见她左手拿着盘子,右手拿着汤匙,一边走,一边吃着燕麦粥。

同一时间,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正在r大附属医院解剖学教室,和法医学的权威——前田博士谈论事情。

这间解剖室里放置着准备进行解剖的黑田龟吉和宫武益枝的尸体,从半掩的门缝可以看见不少穿着白色手术衣的医护人员,刺鼻的消毒药水味也一阵阵扑鼻而来。

前田博士整个人坐进安乐椅中,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

“遇害的女子叫……宫武益枝是吗?我们从xx道采集到的精液,并不是遇害男子——黑田龟吉的。”

前田博士的长相与黏上眼睛、鼻子的汽球很像,整张脸显得红润有光泽,尽管他的体格结实、健壮,皮肤却像刚出生的小婴儿一般细致,而且声音尖锐、高亢,咬字十分清晰。

“凶手是什么血型?”

“我们采集到的是0型,不过黑田龟吉的血型是b型。”

“这么说,遇害女人——宫武益枝是遭o型男子玷辱、勒毙之后,黑田龟吉……”

“这个部分就有待你们去查证、判断了,我只是负责告诉你们血型鉴定的结果。”

“那么医生……”

金田一耕助和前田博士是旧识。

“宫武益枝是不是曾经服用过药物?”

“金田一先生。”

前田博士眯着眼睛说:“这个部分必须等解剖结果出来之后才知道,不过倒是有这个可能性。对了,等等力警官……”

“是。”

“黑田龟吉患了相当严重的梅毒呢?”

金田一耕助不禁回头看着等等力警官,只见等等力警官惊讶得张大嘴巴。

霎时,他们两人的脑中同时闪过望月种子突然发疯的事情。

(难道……这就是她发疯的原因所在?)

“医生,你知道被害人感染梅毒大概有多久了?是从很久以前就……”

“大概是最近两、三年或四、五年的事,但是患者本身好象没有治疔的打算。”

(如果说是最近两、三年或四、五年的事,那时黑田龟吉已经和望月种子在一起了。望月种子如果因为患梅毒而发疯的话,那么她从黑田龟吉那里得到此病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啊!病毒那么快就侵蚀望月种子的脑细胞了吗?还是……)

接下来,两人又问了两、三个问题后,便走出解剖室。

“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去看看望月种子?”

“好啊!”

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官在前去探望望月种子的途中遇见水上三太。

“警官,解剖结果如何?”

“院方正要着手进行。”

“什么?他们的动作未免太慢了吧!”

“水上,早苗呢?”

“她刚回去,我和她交班。”

由于石川宏先前的病症还没有完全复原,因此决定住在这家医院里。

早苗回去为他准备一些换洗用的衣物,在她回家的这段时间,就由水上三太帮她照顾石川宏。

“对了,你们接下来准备去……”

“我们只是想去看看望月种子。”

“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水上三太厚着脸皮跟在两人身后,并问道:“金田一先生,请你告诉我好吗?”

“告诉你什么事?”

“你不要再装蒜了,就是及川澄子的事啊!及川澄子究竟和风间欣吾有什么关系?她是风间欣吾的旧情人吗?”

金田一耕助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看着地面,默默地和等等力警官并肩走着。

“你别这样坏心眼嘛!如果你是在怪我抢先报导的话,我愿意向你道歉。金田一先生……”

金田一耕助依然沉默不语。

“喂,怎么了?金田一先生,做人不要那么小器嘛!警官,你一定知道这件事。”

“很抱歉,这件事我一无所知。”

“真的吗?”

“金田一先生这个人在事情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水上。”

这时,金田一耕助终于开口说:“关于这件事,我准备去问望月种子,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跟我们一起去。”

“那个女人不是已经疯了吗?”

“凡是和风间先生有关的事,她都知道得非常清楚,她对风间先生实在大痴情了。”

之后,不论水上三太怎么询问,金田一耕助都闭口不答。

他们从精神科大楼的柜台打电话给负责照顾望月种子的护士,对方回答会在病房门口等候他们。

当他们三人来到走廊的后面时,果真看到护士已经在门口等候。

护士一看到他们走来,便立刻把钥匙插进门锁里。

“刚才有位风间欣吾的先生来看过这位病患。”

“风间欣吾?”

等等力警官显得有些吃惊。

“她不会见那位先生吧?”

“是的,病患拒绝见那位先生,而那位先生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之后就回去了。”

“奇怪的话?”

“他说希望我们好好调查一下,看看这位病患的病源是否来自梅毒。”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听,不禁吃惊地看着对方。

(风间欣吾会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他怀疑望月种子从很久以前就身染这种见不得人的疾病)

“哦?那么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目前没有时间做精密的检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病患有时病情不太稳定。”

“原来如此,麻烦你把门打开好吗?”

“好的。”

当护士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吓得呆怔在当场。

下一秒钟,等等力警官迅速从护士手中取得钥匙,并将金田一耕助一把拉进病房里,接着转身把水上三太推出门外,立刻锁上门。

望月种子倒在病房里,她身旁有一个翻覆的盘子,盘子里的燕麦粥散了一地,到处都是黏黏的污点。

望月种子的嘴唇周围都是燕麦粥,而且还掺杂着斑斑血迹。

想必她是在吃燕麦粥的时候突然暴毙了。

情妇终结者

1年少往事

恶魔的宠儿犯下一连串的杀人事件,令搜查当局忙得人仰马翻。

人们再也无法忍受生活在恐怖的阴影中,大家同声指责警方办案不力,各个报章媒体也以犀利的言论,掀起一**的谴责声浪。

不过几天的时间,等等力警官的双鬓就多了好几根白发。

从宫武益枝下体所采集的男子精液,无法帮助警方锁定特定的犯罪疑凶。

与这件命案有关的男子当中,有三位的血型是0型,他们分别是风间欣吾、有岛忠弘和水上三太。更讽刺的是,连金田一耕助本身的血型也是o型,这恐怕会笑掉恶魔的宠儿的大牙。

只有石川宏不是o型,他和黑田龟吉都是b型。

被害人遇害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所以这三位0型男人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是那么容易提出,就连提出反证也很难。

凌晨四点到五点之间,正好是一般人在床上睡觉的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也是极为正常的事。而且刚才列举出来的三名0型男人,目前都是孤家寡人。

例如风间欣吾,他的太太美树子遭人杀害,接着保坂君代和宫武益枝也相继遇害,只剩下城妙子和汤浅朱实在他身边。

但是城妙子之前已经跟他提出分手的要求,他也不可能睡在汤浅朱实那里,毕竟她目前还是有岛忠弘的合法妻子。

因此,风间欣吾声称四日凌晨他在芝区的家中睡觉。

有岛忠弘一向不务正业,经常伸手向汤浅朱实拿钱,再出去找女人风流,这已经成了他近来的功课,所以外宿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不过三日和四日这两天,他却一反常态,竟然都在自己家中睡觉。

水上三太目前单身,一个人在家睡觉更是理所当然。

这三个人没有一个能够提出在自己家中睡觉的证据。虽说如此,警方也同样找不出看见这三人离开家门的证人。

更离奇的是,望月种子也惨遭杀害!那碗燕麦粥里面被下了毒,而且是一种可以瞬间要人命的剧毒。

问题是,剧毒究竟在什么时候放人燕麦粥里的呢?

警方首先考虑望月种子是不是自杀。因为病房的门从外面上锁,自杀这种说法自有其成立的立场,但问题是毒药的来源呢?

望月种子被带到病房的时候,院方已经检查过她的身体,结果并未发现疑似毒品的东西。

通常院方为了防止精神异常的病人在病发时有自杀或行凶的可能,都会事先检查一遍。

负责照顾她的护士和护士长各有一把钥匙,护士在离去的时候也确定把门锁上了,两人都说在那段时间里,钥匙并没有离开她们的身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凶手就只有一个下毒的机会,那就是厨房的置膳架上。

望月种子并没有吃早餐中的面包,就连和式午餐她也没兴趣,于是院方将她的晚餐换成燕麦粥,她的晚餐跟其他病患的不一样。

再说,护士或护理人员进出病房的机率也相当高,这栋大楼的病患与其他大楼的病患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们大多有很好的食欲,因此他们不知道怎么去控制胃口。

每次到了吃饭时间,置膳架的四周就好比战场一样吵闹,凶手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混入护理人员当中,警方便无法查知谁是凶手了。

望月种子本身带有严重的性病病毒,而且因为染病多年,传染力相当强。

“我不清楚望月种子从哪里得到这种病。”

对于等等力警官提出的质问,风间欣吾脸上顿时浮现一抹阴影。

“那时候我多半待在前线,因此种子独守空闺的时日相当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曾碰过她。我非常厌恶她那种变态的房事形态,不仅厌恶,还有些瞧不起。虽然我有许多性伴侣,可是我自认自己的性生活十分健康、正常。我对种子不正常的性行为嗤之以鼻,很希望能快一点跟她离婚,可是碍于我丈人的关系,所以我们一直到战争结束之后才离婚。”

风间欣吾一被问及当时知不知道望月种子已经罹患梅毒时,答道:“我只是感到有些怀疑,也想过许多可能性……在我跟她分手的前几年,我和她还有夫妻关系,但她不是耐得住寂寞、能独守空闺的女人。事实上,当我提出离婚的要求时,我也没有提及这个问题,而且还给她一大笔钱,所以我认为她应该不会怨恨我才对。”

接着被问到及川澄子的事情时,风间欣吾回答:“那女人在我还是少尉的时候,就跟我发生关系了。她是个良家妇女,是我寄宿家庭里的女佣,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娶她的打算,加上种子的父亲希望我能跟种子成婚,我也想出人头地,因此便遗弃了那个女人。”

风间欣吾笑着说道:“我不明白金田一先生为什么对一个早已作古的女人有兴趣?她是一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而且听说她被我甩了半年之后就离开人世了。”

等等力警官也不明白金田一为什么会对这样的女人大感兴趣。

九月十日晚上十点钟,金田一耕助步履蹒跚地走在小石川的小日向台町。

近来,等等力警官的两鬓增添不少白发,金田一耕助也憔悴许多,他从未遇过如此恶毒、凶狠又难缠的凶手。

他觉得一颗脑袋就像快要爆炸似的,有点晕眩的感觉,整个身子都轻飘飘的。

金田一耕助要去拜访风间欣吾一位住在小日向台町的故友,他想询问那个人有关及川澄子的事,可是那个人却连及川澄子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啊!头好痛……)

金田一耕助觉得脑袋瓜仿佛金属制的齿轮一样转个不停,不仅感到头晕目眩,就连耳朵里好象也有成千上万的小虫在鸣叫。

突然间,他意识到身后有一辆车子急速驶来,正以猛烈的速度朝他逼近,金田一耕助迅速向旁边跳出五、六步远,眼睛一瞥,正好看到路边有一条水沟,当下便往里面跳。

这一跳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只觉得左肩有一股灼热的感觉,接着左手臂就没有知觉了。

金田一耕助在低头的同时,本能地朝那辆车子看去,只见汽车后座闪过一个很像雨男的身影。

车窗里的灭音枪再度射出一发子弹,那一枪打在金田一耕助身后一户人家的围墙上,顿时尘土飞扬。

当金田一耕助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那辆车子已经全速弯过转角。

他按住左肩头的右手手掌里滴下热热湿湿的掖体,不禁让他再度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第二天,风间欣吾的情妇——城妙子被人发现全身**地绑在椅子上,铁链深深地嵌入她的皮肉里……

2狙击

隔天——九月十一日早上,报纸刊登私家侦探金田一耕助遭不明人士枪击,伤势十分严重的消息。

报纸报导的新闻大致如下——

金田一耕助昨天(九月十日)晚上十点左右,在拜访文京区小日向台町某户人家的归途中,行经大坂附近时,歹徒从他身后急速行驶的汽车车窗里开枪狙击,幸好子弹并未击中要害,金田一耕助昏倒在路旁。

二十分钟后,金田一耕助被路人发现,并立刻送往水道端的0医院。由干大量出血,目前伤势并不稳定。

这个狙击金田一耕助的凶手,不知是否为目前度惊世人的恶魔的宠儿?还是另有其人?

各报都以头条新闻报导这桩狙击事件,报导内容大致不超出上述记载的范围。

至于金田一耕助的伤势,各报的报导不是说身受重伤,就是说情况危急,但是不清楚究竟伤到什么程度?有没有生命危险?

被送进水道端0医院的金田一耕助要求处于绝对安静的状况下,他所住的病房附近除了医生和护理人员之外,闲杂人员一律不准接近,整间医院都在警官和便衣警察的监控下。

水上三太听到噩耗赶到o医院时,已经是九月十一日上午十点了,他并不是以新闻记者的身分出现,而是以私人朋友的身分来探视病人。

金田一耕助曾经救过水上三太一命,水上三太也知道金田一耕助的血型和自己同样是0型。

当水上三太在0医院见到等等力警官的时候,他立刻提出要输血给金田一耕助。

等等力警官吃惊地看着水上三太,愣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厚实的手掌握住水上三太的手。

“谢谢你,水上,如果金田一先生听到你这么说的话,他一定会非常高兴。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们有一位可就近输血的捐血者。”

“捐血者?”

“你不知道吗?”

“这个人是谁?”

“就是风间欣吾啊!”

“风间先生?”

水上三太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是的,当我们知道他和金田一先生都是0型血型时,这对金田一先生来说真是一大福音,于是昨天晚上我们便打电话请他过来一趟。”

“他同意输血给金田一先生吗?”

“是的,因为是他请金田一先生为他调查这个案件的。”

“已经输过血了吗?”

“嗯,今天早上已经输过一次了。”

“那么风间先生现在在哪里呢?”

“他还在医院,输过血之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所以我们请他在别的房间休息。对了,早苗也赶来了。”

“什么!早苗她……”

“是风间先生打电话叫她来的,他想麻烦早苗照顾他一下。”

水上三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凝视着等等力警官的脸,努力压抑胸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如果是想找人照顾他的话,大可叫家中的女佣来就好了啊!风间家有那么多佣人,他不叫家中的佣人来医院照顾他,反而叫早苗来这里,这表示其中必有不寻常之处。)

水上三太犹如被人从后脑勺用力一击般,不禁气愤得握紧双拳。

(风间欣吾是个精力充沛的怪物,他现在正处于渴望女性的状况。他的妻子美树子遇害,三位情妇也纷纷远离他,现在唯一的性伴侣就只剩下汤浅朱实一人了。汤浅朱实一个人怎么能满足**强烈的风间欣吾呢?将早苗这么年轻貌美的姑娘家放在这种男人的身边,不就像是馋猫嘴边的一条鱼吗?而且刚才等等力警官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是不是在暗示自己呢)

“警、警官!”

一想到这里,水上三太感觉自己好象挨了一记闷棍。

“对了,水上。”

等等力警官显得相当镇定。

“是。”

浮躁不安的水上三太因为等等力警官这一声叫唤,才重新整理自己险些失控的情绪。

“你有任何有岛忠弘的消息吗?”

“有岛忠弘怎么了?”

“没什么。”

等等力警官此刻的表情异常冷静。

“听说前阵子有岛忠弘想跟风间欣吾见一面,这是非常秘密的事,有岛忠弘好象有东西想卖给风间欣吾。由于有岛忠弘非常坚持,风间欣吾只好跟他几个面。听说他们约在九日晚上八点见面,地点在赤坂一家q饭店的二楼七号房。风间欣吾是那家q饭店的大股东,拥有过半数的股份,可以说是q饭店的大老板。他们说好风间欣吾在八点以前到那个房间等候,八点正若是听到有人敲门,风间欣吾就打开门请有岛忠弘进房间。风间欣吾依约这么做,可是过了约定时间,有岛忠弘却没有出现。有岛忠弘不但没有在q饭店出现,从此也下落不明了。”

3寻获失踪者

任凭水上三太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有岛忠弘究竟和这一阵子发生的命案有什么关联。

“风间先生在九日晚上……也就是前天晚上没有看见有岛忠弘出现,就把它当作一桩大事向警方报案吗?”

水上三太冷嘲热讽地说着。

他对风间欣吾兴起反感,或许是出于嫉妒的缘故。

“不是这样的。”

等等力警官苦笑说道:“他今天早上输血之前才告诉我们,因此我们立刻着手调查这件事,但是一直到目前为止,尚未掌握有岛忠弘的行踪。我们只知道有岛忠弘前天晚上六点就离开家门,接下来的行踪成了谜。”

“你的意思是说,有岛忠弘也遇到麻烦了吗?还是说他本身就是这次事件的凶手?”

“这该怎么呢?现在还不宜太早下结论,我们必须掌握本事件相关人员的行踪,所以才想请教你……”

“对了,有岛忠弘到底想卖什么东西给风间先生?”

“这个嘛……”

等等力警官说话支支吾吾的,随即又转到另一个话题:“对、对了,这个月四日,就是你在成城的画室发现宫武益枝和黑田龟吉尸体的那一天,下午你不是去白金会馆汤浅朱实的房间拜访风间欣吾吗?”

“是啊!我是去过那里。”

“当时有个背着照相机的男人从汤浅朱实的房间跑出去,可是你却没有碰上……”

水上三太一言不发地看着等等力警官,没多久,他露齿一笑说道:“嗯,我没有遇见任何人。当时风间先生也问过我相同的问题,他当时一副狼狈的样子,只在脱光的身上临时披上一件睡衣,哈哈哈……”

“那么……这件事是真的喽?”

“是的,不过他并没有跟我提起照相机的事,只是问我上楼梯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可是你在客厅等风间欣吾的时候,不是看见一个身穿雨衣、戴雨帽的男人肩上背着一部照相机,从白金会馆旁边的出口跑出去吗?”

“嗯……是啊!我有把这件事告诉风间先生,可是他好象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

“这就对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听说他怀疑从汤浅朱实房里跑出去的人就是你,觉得你是故意说出那些话……因为在那个时间里,你竟然没有遇见任何人,他觉得非常奇怪。”

“说不定那个人躲在什么地方……比方说汤浅朱实的房间在三楼,那个人说不定躲在四楼或五楼,等我离开之后才出来。”

“嗯,风间欣吾后来也注意到这件事。”

“那个男人究竟到汤浅朱实的房里做什么?”

等等力警官静静地看着水上三太,然后说:“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可以把这件事报导出来。”

“是,我知道。在解除禁令之前,我绝对不会说出这件事。”

“好,那我就告诉你吧!听说那家伙偷拍风间欣吾和汤浅朱实鱼水之欢的照片。”

水上三太一听,全身像一根棍子似的僵直不动。下一秒钟,他的脸颊因充血而胀得通红。

“太过分……这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风间先生认为做这种事的人是我?他竟然把我想成是那种不知廉耻的男人!”

“不,他只是猜测而已。听说汤浅朱实一开始就怀疑有可能是有岛忠弘做的。”

水上三太凝视等等力警官好一会儿,脸上的神色逐渐恢复正常。

“那么雨男就是有岛忠弘喽?”

“或许是吧!不过也可能不是。”

“你的意思是……”

“刚才风间欣吾也说,刑事案件经常都会引起一些连锁反应。他说拍摄保坂君代裸照的人应该是雨男没错,因此猜想有岛忠弘听到这件事,也可能起而效尤,跑到汤浅朱实的房里偷拍春光照片,再以高价卖给风间欣吾。”

“原来如此,若是这样的话,前天我们明明约好要见面,有岛忠弘却没有现身,那就真的很奇怪了。”

“是啊!有岛忠弘最近生活过得很糜烂,手头很紧。风间欣吾也注意到了,他在输血前告诉我们这件事。”

水上三太听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对了,我差点儿就忘了正事。金田一先生的伤势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

“谢谢你,请不用担心。不过若要恢复原有的健康,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因为他大量失血。”

“那么意识方面呢?”

“我赶到时他还很清醒。但是当他提到遭枪击的情况,就又失去意识了。医生马上宣而说要赶紧为他输血。于是我们打电话给风间……”

“枪伤的位置在哪儿?”

等等力警官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只见新井刑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警官,有件事……”

等等力警官看见新井刑警脸上僵硬的表情,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什么事?”

“刚才警政署传来消息……”

“嗯。”

他们两人走到角落,新井刑警在等等力警官的耳边低声耳语几句。水上三太看见等等力警官脸上露出惊讶、错愕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新井刑警报告完毕之后,等等力警官便转向水上三太说:“水上,我们已经知道有岛忠弘的下落了。”

“知道他的下落了?”

“是的,只不过他已经变成一具死尸。哈!”

等等力警官发出一声干笑,接着说:“还要借用你曾经说过的话,这一次又是奇怪的组合。”

“奇怪的组合?”

“啊!我忘了你有一件比这个更重要的事要办……”

等等力警官露齿一笑,不怀好意地说:“你是怎么啦?难道不想见早苗了?”

顿时,水上三太的脸颊再度泛起红晕。

他觉得等等力警官一定是话中有话。

以一个男人的直觉反应来说,水上三太猜想这些人会不会早就知道早苗和风间欣吾的关系,现在故意以这件事来羞辱、调侃他。

“我……我……我现在不想见她。”

“是吗?那么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去哪里?有岛忠弘的尸体在哪里?”

“赤坂的q饭店!”

等等力警官说完便迅速步出医院。

至于水上三太……他当然是紧跟在后啦!

暗藏杀机

1死亡配对

等等力警官、新井刑警和水上三太犹如被冻僵的冰人,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看着办案人员进行拍照工作。

在等候的这段时间,等等力警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水上三太的神情也同样复杂。

这里是赤坂的q饭店,q饭店各个楼层都是从一号开始编号,所以二楼、三楼一样都有七号房。

现在警方所在的位置是三楼的七号房,只见一具全裸的女尸被铁链绑在床边一张大型安乐椅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死者惨遭勒毙,而且一如先前被当成玩具的保坂君代、宫武益枝一样,这第三位牺牲者……不,说的更正确一点,应该是继美树子之后的第四位牺牲者,正是卡斯迪洛的老板娘——城妙子。

奇怪的是,凶手似乎对于配对极感兴趣,他总是不忘为这些牺牲者找一些男伴来搭配。

美树子的男伴是石川宏,保坂君代则搭配风间欣吾的蜡像,宫武益枝的男伴是黑田龟吉,而这次城妙子的男伴,竟然是一代浪荡子——有岛忠弘!而且,有岛忠弘这个男主角的姿态还相当诡异。

他同样也是一丝不挂,可是却宛如女王跟前的奴隶一般,伏拜在城妙子的脚下,有岛忠弘全身上下只有一件东西,那就是挂在他脖子上的照相机。

他的姿势就好象在拍摄女王的绝佳丰采,以一副必恭必敬的模样跪倒在城妙子跟前。

“究竟是哪个畜牲干的?”

水上三太一吐心中不悦,大声喊道:“这些姿势是否有什么特别暗示呢?”

“嗯,或许吧!”

等等力警官摇摇头说道:“但也可能什么意思都没有。基本上,凶手的心态就是憎恨他人,并且喜欢羞辱别人,不论死者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一律憎恨,这正是犯下一连串命案的凶手异于常人之处。那条铁链或许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只不过是一个强调**的工具罢了。照相机的话……就代表**吧!你瞧,照相机的镜头对着哪里?”

水上三太当然注意到这件事。

等等力警官将最先到达命案现场的辖区搜查主任——田所警官找来,询问有关命案发现的过程,其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听说三楼七号房的房客在九月八日晚上住进来,他九日、十日也都投宿在此,今天早上才结帐退房。

当饭店的清洁人员迸房准备清扫的时候,便发现这一幕惨剧,这就是命案被发现的经过。

饭店的旅客住宿登记册上虽然记载着房客的姓名、地址,不过那些当然都是假造的资料,姓名和地址是由客人口述,柜台人员帮忙填写的。由此可见,凶手的心思确实相当缜密。

关于那个房客的长相,柜台人员说他有一头长长的向发,嘴边的胡子也是白色的,同时脸上还挂了一副深度大眼镜,镜片之厚,就好象是装上两片望远镜用的镜片,想必这是凶手为了掩饰自己的长相才做的装扮。

旅客住宿登记册的职业栏上登记的职业是作家,听说外貌看起来倒有几分像。

但是在登记册上登记白崎信吾的这名男子,是不是从八日晚上住进饭店后,到今天早上退房这段期间都一直住在这里,这一点就不得而知了。

此外,也没有访客前来拜访过三楼七号房的客人,可是在九日、十日这两天晚上,饭店大厅举行一场会议,如果凶手存心想混进那些客人之中,倒也不是件难事。

“警官,看来有岛忠弘在九日晚上八点,真的依约前来这家饭店喽?”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根据风间欣吾所言,他们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二楼的七号房。”

“风间先生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话没说完,水上三太连忙捂住嘴,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再这样说下去。

“警官,有件事很离谱……”

辖区里的一名刑警笑得十分诡异,来到他们两人身边。

“这是我们从男性死者的西装上衣口袋里找到的。”

也难怪那名刑警会忍不会窃笑起来。

只见他手上拿着风间欣吾和汤浅朱实在房里被人偷拍的鱼水之欢的照片,另外还有一卷底片。

2勒索

命案现场的存证照片拍好之后,法医正准备验尸时,风间欣吾出现在命案现场。

虽然他刚才输过血,但气色看起来还不错。

话说回来,若是输血者健康情况不佳,医生也不会让他输血的。然而这位年过五十的男子依旧拥有这么充沛的体力,就连水上三太这位年轻人也未必比他强。

水上三太一看到风间欣吾便有一股受挫的感觉,然而他的眼睛依然情不自禁地寻找早苗的身影。

在确定风间欣吾是独自一人来这里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他不想和早苗碰面。

风间欣吾照例张大双眼看着凶手丑陋的逞凶暴行,随后转头看向等等力警官说:“等等力警官,这种事,究竟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但脸上没有表情,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出奇的冷淡,或许他对凶手残酷的杀人方式已经麻木了!

“这个……实在是……关于这件事,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你问吧!”

“这里有没有安静的房间?”

“我们到楼下去,那里有我的专属房间。”

“好,那我们就到楼下。”

“哦!对了……”

风间欣吾步出房门后,回头对水上三太说:“水上,你也一起来吧!我们约定要将所有的情报提供给你……等等力警官,可以吗?”

“没问题,水上的角色已经不只是新闻记者了,他同时还是这件命案的关系人之一。”

水上三太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跟在两人身后下楼。新井刑警也随后跟着。

风间欣吾位于楼下的专属房间布置得相当豪华,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客厅来得更贴切。光是装饰在壁炉上的水壶就大有来头,挂在墙上的那幅油画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才刚坐下,等等力警官就把尸体发现的经过告诉风间欣吾,然后提出疑问:“风间先生,你跟有岛先生约定见面的地点确实是二楼的七号房吗?”

“是的。”

“可是发现有岛先生尸体的地方,却是你刚才所见到的三楼七号房,难道是有岛先生弄错了?”

“不,应该不会这样。因为忠弘也确认过,他说是二楼七号房。”

“风间先生。”

一旁说话的是新井刑警。

“你有这么一间豪华的办公室,为什么不干脆约在这里见面呢?”

“新井兄,这样就不符合忠弘的要求,他要求我们要在极为秘密的情况下见面。”

“原来如此……”

等等力警官再度提出问题。

“你们之间的交谈都是在电话里进行的吗?”

“我把这件事情再详细说一遍好了。我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种局面,所以今天早上只是大略说了一下。”

风间欣吾缓缓从雪茄盒里取出一支雪茄。

“忠弘是在七日下午打电话给我,讨论有关四日那天发生的事……对了,水上,关于四日那天我和朱实被偷拍的事,你知道吗?”

“这件事我刚才有跟他提过了。那卷底片也在这里,等会儿再拿给你看。”

等等力警官对风间欣吾说道。

“是吗?”

风间欣吾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我想那件事如果是忠弘做的话,他迟早会跟我联络。因此七日下午两点左右,忠弘打电话到丸内的办公室给我,说是有东西要卖给我。我立刻就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但我故意装蒜,忠弘才把这件事说出来。他说昭和二十二年的时候,我们之间曾经有一笔重大的交易,现在想不想再做一次买卖呢?你们应该知道他的意思吧?”

“昭和二十二年的交易是指已故的风间夫人吗?”

“大概是指这件事吧!”

“那么有岛先生说再做一次买卖,就是打算把汤浅朱实卖掉喽?”

“应该是这个意思没错,而我也想要回那些照片。”

“所以你就答应跟他见面。”

“是的,我希望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自从美树子那件交易之后,我就知道那个男人是可以用钱打发的。”

“请你把当时你们在电话里的谈话说得更详尽一些好吗?”

“他要求我指定见面的地点和时间,还说因为这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所以一定要在非常秘密的情况下见面。于是我立刻想到这家饭店,不过这间办公室并不符合他非常秘密的标准。后来我决定在九日晚上八点跟他见面,可是见面地点得和饭店商量一下,所以我说我会再打电话给他,但忠弘似乎不想让我知道他当时的地方的电话号码,他说当天晚上会再打电话给我,所以我们就挂上电话了。”

“当天晚上,他再打电话给你,是打到你家吗?”

“是的。在此之前,他打电话给这里的柜台,说要预订九日晚上二楼的七号房。当天晚上在二楼大厅有n报社的创立纪念酒会,与会的来宾多达五、六百人,我把这件事告诉忠弘,并告诉他可以混在来宾中进入二楼的七号房。”

“风间先生。”

等等力警官神情严肃地说:“有岛先生第二次打电话给你的时候,你记不记得有谁听到这件事了!”

“我不记得。他打到我办公室的时候,秘书也在旁边,可是在忠弘的要求下,我叫秘书出去,他打到我家时……事实上是打到我的卧房,你们也知道现在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风间先生。”

等等力警官把身子向前捱近说道:“一定有人知道这件事,而且还在八日或九日傍晚前告诉有岛忠弘,把见面的地点改在三楼的七号房,于是那个人就以白崎信吾这个名字住进饭店,张着网等待有岛忠弘掉进陷阱。”

(难道这个化名为白崎信吾的男子就是风间欣吾本人?)

水上三太一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乱说话,他想等等力警官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出轨的下场

1偷腥

虽说战后社会对层出不穷的犯罪事件已经见怪不怪,然而恶魔的宠儿接二连三的犯罪暴行还是引起民众极度的反感,甚至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就像等等力警官所说,凶手一定是非常憎恨他人、蔑视别人,想藉着种种犯罪行为羞辱他怨恨的对象。

这件命案的凶手简直泯灭人性,等等力警官气愤得两鬓都已经斑白了。

警方推测这件命案的过程大致如下——

有岛中弘依约在九日晚上八点钟来到饭店,有人看见一个很像是有岛忠弘的人敲三楼七号房的房门,因此警方认为有岛中弘不是在二楼七号房遇害之后,再被凶手移到三楼。

验尸报告的结果,有岛忠弘的死因是氰酸钾中毒,从死亡时间是九日晚上来看,他可能是在三楼七号房里喝下威士忌之类饮料才中毒身亡。

这么说来,化名白崎信吾且投宿在这家饭店的男子,一定是有岛忠弘熟识之人,或者是他信赖的人。

如果这个人是风间欣吾的话……

风间欣吾一方面向柜台预订二楼的七号房,另一方面又知道三楼的七号房是空房,于是化名乔装成白崎信吾,并通知有岛忠弘更改见面地点。

有岛忠弘依约前往之后,他劝对方喝下搀有氰酸钾的威士忌,那个时候,风间欣吾当然还是保持乔装的模样。

这样推理似乎还挺合理的,不过却也产生风间欣吾为什么要把那些春光照片留在现场的疑问。

事实上,那些照片拍得非常猥亵,看起来是拍照者在一对相拥的**男女因声响猛然回头时,迅速按下快门拍成的照片,因此那对男女的脸上都露出相当惊讶的表情。

对于这么重要的照片,风间欣吾为什么要将它留在命案现场?

话又说回来,如果白崎信吾不是风间欣吾呢?

在这种情形下,假若有个律师出现也没啥好奇怪的。

现在风间欣吾和美树子之间的离婚问题,已经不需要律师出面解决了。特别是风间欣吾因为九月是决算期而异常忙碌,因此才会将见面日期延到九日晚上,这一点风间欣吾也已经告诉有岛忠弘了。

如果这名男子假藉律师的名义,对有岛忠弘说风间欣吾会比约定时间晚一会儿到,令有岛忠弘安心。

只不过这么一来,这名男子必须非常清楚风间欣吾和有岛忠弘之间见面的详细过程,但是风间欣吾说他尚未告诉汤浅朱实这件事。

姑且不论其他状况,单就他们两人之间的约定被泄露出去这点来说,有下列两种情形可能发生:

一种是经由电话窃听的途径,另一种则是经由城妙子的口中泄露出去。

卡斯迪洛的服务生在城妙子死后,证实城妙子近来和有岛忠弘走得很近,这件事让承办此案的相关人员都哑然失声。

有岛忠弘大概因为汤浅朱实被夺而怀恨在心,因此勾搭城妙子作为报复吧!

有岛忠弘出身贵族,又长得一表人才,对于虚荣心强的城妙子来说,也算是不小的诱惑。

再说,有岛忠弘从风间欣吾那儿敲诈不少钱财,这对贪得无厌的城妙子而言,当然又是另一种诱惑。

随着搜查行动大有进展,有岛忠弘七日下午的行动再度让承办人员哑然。他打电话给风间欣吾时,本人正在下谷一家叫做水玲珑的宾馆里,城妙子也跟他在一起。

从有岛忠弘和城妙子之间有暧昧关系这一点来看,就可以理解一向非常惧怕恶魔的宠儿的城妙子为何会那么容易就掉入陷阱里。

九日晚上,城妙子跟往常一样去卡斯迪洛。七点左右,有个男子打电话到店里,不久,城妙子就跟店里的人说她要出去一下,九点以前会回去。她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在某处叫了一辆计程车。

后来又有人打了一通电话来,接电话的是早苗。因为对方没有报出姓名,她无法确定是谁,只能猜想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有岛忠弘。

q饭店里并没有人注意到城妙子是否有进来饭店,但是当天晚上在二楼大厅有某位知名男电影明星和人气鼎盛的女歌手举行婚宴,饭店的走廊上一片混乱。

经过警方一连串的调查,得知城妙子是在死后才遭人非礼,所以她大概是一进房间就被人勒死。

从城妙子身上检验出的男子血型是o型,和宫武益枝的情形一样。

有岛忠弘和城妙子遭人杀害的经过情形大致已经明朗,但是在追缉凶手方面却依然如坠云里雾中。

现在还有一个更烦躁不安的人,那就是水上三太。

水上三太今天就像是喉咙里卡住什么东西似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郁闷,个中原因当然是因为早苗喽!

2大亨的新欢

九月十八日晚上,水上三太终于决定潜入位于芝公园旁的风间家。

当水上三太从等等力警官说话的语气中,注意到早苗和风间欣吾之间有暧昧关系时,老实说,他并不觉得自己已经失恋了。

水上三太不讨厌早苗,相反的,他对早苗相当有好感,而且因为喜欢才会吻她。

他没有对早苗做进一步要求是因为他的观念还相当保守,当他想到结婚这个问题时,住在九州老家的母亲就会浮现脑际。

他并不想依照母亲的意思盲目结婚,却也不想跟一个自己喜欢、母亲不喜欢的对象结婚。

既然这样,早苗就不是个理想的结婚对象。就算水上三太喜欢早苗的个性,但早苗现在从事酒吧女侍的工作,一定不是母亲心目中理想的儿媳妇人选。

这就是水上三太虽然吻了早苗,却不敢提出进一步要求的最大原因。

水上三太早在求学时代就不是处男了,他觉得如果把早苗当成逢场作戏的对象,那早苗末免也太可怜了。

他一直对早苗有极高的评价,因为早苗在那种地方上班,竟然还能出污泥而不染。

在水上三太吻早苗之前,他也曾经半开玩笑地引诱早苗,可是早苗都不为所动。

早苗并非只对水上三太这样,她对所有客人都一视同仁,因此水上三太猜想早苗可能还是含苞待放的好姑娘。

早苗的同事对她的评价不是很好,她们都说早苗不是故作清高,就是想放长线钓更大的鱼。

她和风间欣吾可能有暧昧关系这件事,对水上三太来说是多么大的冲击啊!

水上三太并没有失恋的感觉,只不过有种受骗、上当的不悦感。

(难道是因为自己态度不明朗,才让风间欣吾抢得先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不管怎么说,水上三太心中升起一股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冲动,决定潜入风间家一探究竟。

水上三太一直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嫉妒,也不是想潜入风间家查证两人是否已暗度陈仓,但是他心中却有一股非这么做不可的冲动。

九月十八日晚上十一点,水上三太翻越位于芝公园旁风间家后门附近的围墙。

自从六月下旬水上三太潜入望月蜡像馆以来,他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有梁上君子的味道了。

早苗和哥哥——石川宏所住的房间在一进后门的左侧,此时那个房间已经熄灯,里面的人应该已经人睡了吧!

特别看护——川崎元子已经下班,一到晚上,只有他们兄妹俩住在这里。

“早苗、早苗。”

水上三太敲敲玄关的格子门,可是里面没有回应。

(既然石川宏已经出院了,照理说应该会回到这里才对啊!难道他们两人都睡着了)

水上三太绕到房子的侧面,看到一片遮雨窗没有关得很密,留下一点空隙,他一伸手就打开了。

“早苗、阿宏,遮雨窗还开着……这样不是很危险吗?”水上三太一边说,一边脱鞋走进屋里。

屋里非常暗,不过他早已经熟悉里面的格局。

水上三太拿出手电筒,走进早苗的房间一看,垫被已经铺好了,可是却不见早苗的人影,而且也没有睡过的迹象。

接着,他又打开拉门,看不看石川宏的房间,只见他睡得很沉。

当水上三太用手电筒照一下里面之后,一股无名火立刻自胸中升起。

石川宏的脸庞因为承受接二连三的打击而变得憔悴不堪,给人一种非常凄惨的感觉,但水上三太此时之所以感到愤怒,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石川宏又服了安眠药,不知道是他自己服下?还是早苗要他服下的)

水上三太立刻关上拉门,走出早苗的房间来到走廊。当他关上遮雨窗的时候,当然没有忘记要拉开一点,保持原来的样子。

他已经决定接下来要上哪儿去了,那就是风间欣吾曾经带他去过的防空洞。

防空洞向上开启的铁门果然没有上锁,水上三太毫不犹豫地掀开铁门就往里面走。

他一下阶梯就看见那里有一双脱下的凉鞋,地板上还有刚留下的鞋印。

(早苗果然穿过这个地下道到情人那里……)

水上三太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滑稽的感觉。

(一个是为了想得到那个老男人的爱抚而在深夜穿过地下道的女人,一个是用灵敏鼻子嗅出那女人到底身在何处的男人……)

这可不是笑话一则,水上三太发誓非要找出那两人偷情的证据不可。

他松开鞋带,并把鞋子挂在腰际,只穿着袜子走进地下道。

三分钟之后,水上三太果真目击到风间欣吾和早苗偷情的一幕。

那时他走在通往风间欣吾房间的阶梯上,忽然听见头顶上方的走廊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于是他急忙关掉手电筒。

在一阵寨寨窒窒的说话声中,水上三太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他掀开壁龛的地板,头顶上方顿时明亮起来。

只见早苗身穿一件丝质便服,上面罩着一件睡袍,而送早苗出来的风间欣吾也穿了一件粗条纹睡衣,一副沉浸在甜蜜温存的梦乡似的。

“爸爸桑……”

她回头望向风间欣吾,声音娇柔地说。

“嗯,好!”

一听到紧紧相拥的两人缠绵的亲吻声,水上三太立刻返回地下道。

半个钟头后,他回到目黑的公寓,心中的怒火早就消褪了,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正要从玄关上楼的时候,管理员房间的门打开了。

“啊!水上先生,请等一等。”

“老伯,什么事?”

“刚才有两通电话找你,都是一位叫等等力的先生打给你的。他说如果你回来的话,请立刻去这个地方、他会在那里等你。啊!对了,他还说千万别将这件事告诉别人。”

管理员交给水上三太的便条纸上,写着位于涩谷松涛的派出所住址。

一拿到这张便条纸,水上三太整个人都呆住了。

“老伯,谢谢你!”

他再度迈开脚步,迅速冲出公寓。

自投罗网

1陷阱

这里是涩谷松涛,一栋宽敞建筑物的房间里面。

虽然建筑公司已经交屋、屋内也接上水电,可是室内还没有装修好,所以屋主还没搬迸来住。

从漆成白色的门牌上,得知屋主是一位叫做山本梅子的女人,知道这位平凡的屋主就是目前当红的歌唱女王——汤浅朱实的人没有几个,甚至连现在潜入这栋建筑物里的水上三太也还没发现这件事。

涩谷松涛是东京都的高级地段,在这么高级的地段拥有千坪建地,而且还涵盖一大片树木……其价值可想而知。

这栋三层楼欧式建筑的庭院里还有游泳池,虽然汤浅朱实是当红女歌手,可是光凭她的收入也无法让她拥有这种豪宅。

水上三太在松涛派出所跟等等力警官会面后,立刻被带迸这栋建筑物一楼内相当宽敞的房间,待在漆黑房间的角落。

虽然房里面很暗,不过由于窗户还没装上窗帘,藉由窗外月光的照射,勉强可以辨识屋内的情形。

这里好象是一间沙龙、大厅之类的宽敞房间,面积至少占有二十叠以上。

由于屋内还没有装潢好,里面放着三个大木箱,此外还有梯子、垫脚椅和水桶等工具,刚好可以作为藏身之处。

水上三太跟着等等力警官藏身在此已经三十分钟了,现在的时间接近凌晨一点钟。

当水上三太发觉屋外又开始下起绵绵阴雨时,背脊不禁感到一阵发麻。

这仿佛是雨男出现时的舞台效果。尽管等等力警官什么也没说,但水上三太知道他们此刻在等待的人是雨男。

从他们潜入的房间算起,穿过走廊的第三间房间似乎有人住,不时地传来东西碰撞声和急促、慌乱的呼吸声,在静寂气氛的陪衬下,所有声响听起来就像近在眼前一般。

等等力警官应该也注意到这种情况,可是他却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在前来此地之前,他们已经约好等等力警官若未同意,水上三太不可以发表个人意见。

当水上三太的手表显示一点钟的时候,他的心脏像是快从喉咙跳出来一般怦怦作响。

等等力警官用力握住水上三太的手腕,他的手心也不断冒出冷汗。

接下来,一阵可疑的脚步声通过大厅前面,因为大厅尚未装门,脚步声的主人经过大厅时,还用手电筒照射大厅里面。

当然,那个人并没有察觉到箱子后面藏了两个人。

脚步声从大厅前面通过,直接走进水上三太听到有声音传出的房间。

水上三太十分惊讶地从箱子后面站起来,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

他看见一个穿着雨衣、雨鞋,戴着雨帽的身影…

“掉进陷阱了。”

当等等力警官的声音在水上三太耳边轻轻响起时,他激动地握住水上三太的手腕。

“刚才那个人是谁?”

水上三太声音颤抖地问道,可是等等力警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等等力警官全神贯注地注意着雨男走进去的房间,不自觉地更加握紧水上三太的手腕。

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依然可以看见等等力警官脸上滑落的汗水。

这栋建筑物里透出一股异样的静谧,那是一股阴森森、令人头皮发麻的冷凝气氛。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从雨男刚才走进去的房间传出,划破室内的静寂。

在慌乱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悲愤叫声,当水上三太知道那是女人的叫声时,一颗心几乎停止跳动,因为他听出那是谁的尖叫声。

接下来出现的情景,恐怕这一生都会永远烙印在水上三太的脑海中。

2诱饵

当水上三太和等等力警官赶到时,房间里的灯已经点亮了。

“叫医生!叫医生!”

金田一耕助一边大叫,一边为绑在床上的裸女盖上毛毯。

他虽然左手臂还吊着三角巾,身手却相当利落,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刚输过血的伤患。

水上三太把视线移到躺在床上的女人身上,这个嘴里塞着布条的牺牲者正是风间欣吾最后的情妇——汤浅朱实。

看来是汤浅朱实接受金田一耕助的要求,充当诱捕恶魔的宠儿的诱饵。

虽然她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在面对骇人的一幕时,还是忍不住露出惊惧的表情。当金田一耕助拿掉她嘴里的布条时,她的双唇不断地颤抖,吓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金田一耕助为她盖上毛毯的那一瞬间,水上三太看见——汤浅朱实怀孕了!

接下来是水上三太最不愿意看到的。

只见雨男倒在房间一角,神情痛苦地在风间欣吾的臂弯里挣扎着。

此刻,雨男的雨帽、护颈布和墨镜全都脱了下来,水上三太一发现躺在风间欣吾臂弯里做死前挣扎的人是早苗时,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的东西好象都要吐出来了。

导致水上三太想吐的是放在早苗身旁的奇怪东西,那是一个粗粗的、像针筒一般的东西,但是并没有接上注射针。

粗粗的玻璃管里装满乳白色的液体,从散在地上的相同液体散发出的气味,不难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早苗刚才从风间欣吾身上取得的男性**喷出物,由此可证明这个女人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的宠儿!

在早苗不断痉挛、抽搐中,风间欣吾冷冷地放开她的身子,将她交给等等力警官。

他接着来到床边,抱起被毛毯覆盖着的汤浅朱实。

“爸爸桑……”

汤浅朱实的脸颊好不容易才出现一丝血色。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不堪入目的一幕……可是,金田一先生说只有这样才能救你。”

“没有关系,等会儿会请教金田一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对了,朱实,你是不是怀孕了?”

“嗯,爸爸桑。”

汤浅朱实伸出双手抱着风间欣吾,说道:“你相信这是你的骨肉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风间欣吾愣了一下,又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件事?”

风间欣吾再次紧紧拥抱汤浅朱实,一脸深情地亲吻她。

当新井刑警带着医生进来时,早苗已经气绝身亡,死因是氰酸钾中毒。

风暴过后

1红颜杀手

夹杂着狂风骤雨的风暴终于过去了。

从七月下旬到九月十八日晚上为止,作恶三个月的恶魔的宠儿——早苗已经自我了断。

早苗的表哥,也是她的情夫——石川宏则被送进精神疗养院。

在石川宏精神状况还算正常的时候,他对负责侦讯的等等力警官说:“早苗真傻!我告诉她要注意金田一耕助,她却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金田一耕助虽然负伤在身,但恐怕会设下陷阱欺骗我们,我告诉她在查明金田一耕助确实的受伤情况之前,绝对不要贸然进行下一步行动。可是汤浅朱实怀孕的事让她无法冷静下来,她真傻……当她知道金田一耕助输血只是个幌子时,的确相当吃惊。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栽在金田一耕助的手里,她毕竟不是金田一耕助的对手,哈哈哈……”

石川宏巧妙地利用强烈麻醉药物来蒙骗专家,但事实一如专家所鉴定的,他确实是精神异常者。

不知道是先天遗传,还是因为麻醉药物的刺激,导致他精神异常……或是两者都有吧!

这个事件带给水上三太不小的打击,还好他不是个感情细腻的人,他藉着忙碌的工作,让自己走出这段骇人的记忆。

为了处理海外音乐家不断赴日表演的众多新闻,重回文化部上班的水上三太这阵子也够忙的了。

十月下旬,水上三太应风间欣吾的邀请前往q饭店,这场宴席是风间欣吾要犒赏参与调查这次事件的有关人员。

水上三太一直都没有机会请教金田一耕助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形,因此一听到风间欣吾邀请所有相关人员聚餐时,当天晚上便提前赶到q饭店。

水上三太到达q饭店时,主人还没出现,只看见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两个人在大厅角落交谈。

他一出现,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立刻让出一个空位。

“金田一先生,您来得真早啊!”

由于四周没有其他人,水上三太寒暄几句后,立刻将话题切入重点。

“今天晚上我有件事想请教你。我知道之前你是为了顾及我的感受,所以才没有对我谈起这件事,但是我现在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不碍事了。”

“你觉得很吃惊吧?”

金田一耕助一如往昔,一边搔着那颗鸟窝头,一边对水上三太露出亲切的笑容。

“说不吃惊是骗人的,因为我曾经有过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就要和早苗结婚的念头。”

“那可真危险哪!”

等等力警官喃喃自语着。

“的确如此,这一点我真要好好感谢两位。”

水上三太谦虚地向他们两位低头致谢。

“对了,金田一先生。”

“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那两个人有异样?”

“这个嘛……”

金田一耕助腼腆地抓抓脑袋,然后才开始叙述这桩凶残的案件:“这是因为我在调查风间欣吾的过去时,接触到一位叫做及川澄子的女子之故。那名女子在风间欣吾和望月种子结婚后就被遗弃,没多久便自杀了。她自杀的时间是昭和七年十二月七日,而距她自杀前半年,也就是同年的四月下旬,风间欣吾和望月种子举行婚礼,这点让我觉得十分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

“如果及川澄子自杀的原因是因为被风间欣吾抛弃的话,照理说应该在风间欣吾一结婚就会自杀啊!然而她却到七个月之后才自杀,是不是她当时有什么不能自杀的理由呢?因此,我开始着手调查及川澄子的相关事情。”

“原来如此。”

“据我的了解,及川澄子有一个姊姊叫房子,房子嫁给一名叫石川亘的男子,当时住在横滨,夫妻俩育有一个名叫石川宏的儿子。可是,石川宏的生日是昭和七年十二月一日,当月五日,也就是及川澄子自杀的前两天才正式报户口。”

“哦……”

“最令人感兴趣的是,石川宏的父亲石川亘,在昭和六年十二月因恶意诈欺的罪名锒铛入狱,昭和七年十一月才出狱。这么一来,石川宏究竟是谁的儿子就很清楚了。”

“嗯。”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先生入狱期间,太太和别的男人偷情生下孩子。但是石川宏在报户口的时候,石川亘已经出狱,所以应该是在石川亘的同意下申报户口的。石川亘出狱之后,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并未破裂,因此才会在昭和九年生下石川早苗。所以,我们可以大胆断定石川宏并不是石川亘夫妇的孩子,而是及川澄子所生的。及川澄子会不会是为了这个孩子而延迟自杀时间,等到这孩子入了姊姊的户籍才自杀?而风间欣吾知不知道自己有孩子的事呢?想到这里,自然不难理解恶魔的宠儿在杀人的时候,为什么会有羞辱被害人和憎恨、蔑视别人的心理反应了。”

水上三太思索一会儿说道:“换句话说,这位和母亲同样被父亲遗弃的男人,产生一种亲母反父的情结?”

“自己父亲为了想出人头地而遗弃、害死母亲,于是他要把父亲身边的女人一个个地抢过来,然后加以杀害,这是他有亲母反父心理的一个因素。”

“还有一点,石川宏和早苗也受到生长环境的影响。”

等等力警官在一旁补充说明:“石川亘在昭和十七年战死后,房子和横滨港的一位领港员在一起。因为在战争期间,领港员又有老婆和孩子,所以两人并没有正式结婚,房子就像那个领港员的小老婆一般,而石川宏和早苗的处境就像是小老婆的孩子……战后,那个领港员走私禁药,房子也从旁协助。昭和二十三年,房子撒手人寰后,石川宏和早苗便成了孤儿。不过房子在过世前,一定有告诉石川宏关于他的身世。昭和二十三年……风间欣吾那桩丑闻已经出现在报上了。”

“是的。说不定在此之前,房子已经告诉石川宏他的身世,就算房子一直隐瞒这件事,到了那个时代也应该会告诉他。”

2私生子复仇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彼此吐出的烟圈仿佛一幅奇怪的拼图,往天花板袅袅飞升。

今天这个大厅大概没进行什么活动吧!整间饭店显得十分冷清,偶尔会有人穿过大厅。不过,在这间进出都是高水准客人的q饭店里,没有会制造吵杂声响的客人。

“风间先生……”

许久,金田一耕助才开口说道:“如果他不是拥有那么多财产的话,石川宏也许就不会变得这么凶狠,说不定根本就不会现身。”

“金田一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耕助神情黯然地回答水上三太的问题。

“风间欣吾在战后拥有庞大的财产,就血缘上来说,石川宏应该是唯一的继承人,因为风间没有其他子嗣……不,应该说风间当时并没有子嗣。”

金田一耕助连忙更正自己的说法,露出一抹苦笑。

“但石川宏并没有这项继承杈,当时的证人全都死光了,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就是风间欣吾的孩子。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造成石川宏愤世嫉俗的心理,让他变得如此凶残?”

“阿宏之所以会这么凶狠……”

水上三太语带哽咽地说着:“会不会是早苗在一旁煽风点火?”

直到现在,水上三太的眼底还留着那管可怕注射器的影子,每当他想到这里,就禁不住打个冷颤。

“嗯,有可能是这样。”

金田一耕助的目光自水上三太脸上移开,继续说道:“早苗也有私心,她想打倒所有竞争者,取代美树子在风间家的地位。因此汤浅朱实怀孕的事实,等于宣布她所有的计划前功尽弃。”

“金田一先生,这件事与其说是早苗的意思,倒不如说是阿宏在一旁唆使……”

水上三太说完这句话,不禁羞红了脸。

因为他替一个不需要辩解的女人辩解,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金田一耕助当下就回答水上三太的问题。

“当然是这样的。水上,石川宏告诉早苗有这个诱饵的存在,他耍手段的目的,只是想使风间欣吾的财产给自己的情妇早苗继承,这样一来,他也能分一杯羹不是吗?”

“这么说,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杀死风间欣吾喽?”

“大概是这样吧!这可说是一种亲母反父的变态心理。”

过了一会儿,水上三太又提出问题:“金田一先生,早苗从什么时候开始和风间欣吾发生关系?”

“水上,最接近事情真相的人应该是你。”

“什么?”

“因为你一开始就注意到殉情明信片只用了五张。”

“啊!”

水上三太一听,不禁叫出声来。

“那么早苗也是收信人之一?”

“其余四个人……三位老板娘和汤浅朱实都收到了,如果早苗没收到的话,风间欣吾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另外,迪斯迪洛的老板娘也不知道早苗的事。因为你对早苗颇有好感,她便善加利用这份感情来部署一切。风间欣吾也没将早苗的事告诉你。既然他没有告诉你,当然也没有告诉我,这么一来正合凶手的心意。”

水上三太想平抚一下自己的情绪,但似乎有些困难。他一直以为早苗和风间欣吾之间有暧昧关系,是从她搬到风间家才开始的。

“对了,望月种子好象也不知道早苗的事。”

沉吟许久,金田一耕助才神色黯然地回答水上三太的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就得考虑一下望月种子的角色了。石川宏在决定报复风间欣吾的时候,一定详细调查过风间欣吾的过去,那么他第一个想到的对象便是望月种子,因为她一直对风间欣吾怀有强烈的报复心理。因此,石川宏便想到利用望月种子的复仇心理,他们俩从未在望月种子面前现身,只是透过电话交代她一些事,这就是望月种子所谓神明的指示。当两人都不方便出面的时候,他们就会打电话指示望月种子去做。”

“这么说来……”

水上三太突然觉得喉咙好象被东西卡住似的。

“在美树子尸体被盗的晚上,因为阿宏一直昏睡,所以便由早苗打电话通知望月种子?”

“应该是这样。她留下你和石川宏在房里,独自前去叫医生的时候,便去打公用电话告诉望月种子。石川宏和早苗计划利用望月种子去盗尸,就算望月种子不答应,他们也有其他应变的方法,比方说,美树子的死是因为风间欣吾树敌太多的关系……但望月种子答应帮他们盗尸,所以这个智慧型罪犯才能完全躲在烟幕之中。”

水上三太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保坂君代在明治纪念馆被雨男诱拐的那个晚上,我在同一时刻看见阿宏在风间家附近摇摇晃晃地走着,这么说……将保坂君代带走的人就是早苗喽?”

“嗯,雨男的装扮经过他们精心设计,那双长雨靴是高跟雨靴,可以让人增高两、一寸,因此由男女二人共同扮演同一个角色,当然就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早苗又是用什么借口诱骗保坂君代呢?”

“大概是利用美树子的名义吧!在美树子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对保坂君代而言,这可是她最关心的事。”

此时,那管可怕的针筒再度闪过水上三太的脑际。

“这两个恶魔的宠儿命令望月种子去绑架阿宏?”

“是的,因为他们处在世人注目的焦点下,比较不方便行动。也因为这样,水上……”

“是。”

“你在望月蜡像馆的地下室发现石川宏那件事,都是石川宏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他虽然被关在地下室,却是处在更自由的状态下。换句话说,就是拜神明指示所赐。”

“我明白了,在望月种子的燕麦粥里下毒的人是早苗!早苗当时说要回家去拿阿宏的换洗衣物,她藉此离开病房便可以自由行动。”

三人又陷入一阵沉默,后来还是水上三太开口问道:“关于0型的血型,也是凶手的障眼法吧?”

“现在是人工授精的时代,凶手想出这个障眼法,虽说是科技下的产物,但是也太可怕了。”

“我明白了!”

水上三太这下子终于挥去停留在脑海里的噩梦,也微微低头致谢之后,不自禁叹息道:“不管怎么说,金田一先生、警官……”

“是。”

“我对风间欣吾这个……该怎么形容好呢?我越来越佩服这个怪物了,即使他得知万恶不赦的恶魔是自己儿子时,却一点也不感到吃惊。至少我就觉得十分震惊……”

“说不定就因为他是恶魔的宠儿的父亲……哈哈!说曹操,曹操就到!瞧他现在满面春风的样子。”

三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望着前方的来者。

只见恶魔的宠儿的亲生父亲——风间欣吾正牵着大腹便便的新夫人——梅子的手,两人喜气洋洋地朝金田一耕助他们走来。

版权声明:
作者:jiuj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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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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